“不急。长安城刽子手的刀很久没磨了,用他的脖子正好!”
众人听得这般轻描淡写却又狠辣之极的话语从霍去病口中说出,一时都噤口不言,不知该如何回答。
中行说知道对方的用意,必是要审讯清楚后,再将自己施以极刑。
他平生害人极多,但一想到自己即将面临诸般刑罚,却是又怕又怒。更兼他手指尽断,流血不止,两相夹攻之下,当场晕死过去。
霍去病即刻命人替中行说止血,以免他伤重不治而死。
屠各牟被他的手下们抬出,只见殿外仍是遍地尸骸,那些守陵卫兵早已逃去无踪。就连在四周眈眈相向的群狼,如今也没了踪影。
这些休屠部的匈奴人抬头一看,见那个留着大胡子的军官在前,领着过百名汉军赶至。两队人马乍然在殿前相遇,俱是吃了一惊,便欲举剑相向。
“都住手!”
随着霍去病一声喝止,双方停剑不动。
那军官一见霍去病,忙抢上前来,禀道:
“将军!岸头侯与从骠侯带领的兵马,已经将从长陵山逃下的田恬手下都捉拿起来,正在清点人数。”
“如今,长陵邑内各门俱封,田氏的宗子与族中老人,将陵卫的盔甲兵器全数上缴。连宗子在内、之前被田恬囚禁起来的同姓族人,如今都自行受缚,等候将军发落。”
“校尉苏建领五百披甲军士,正在秦宫殿阁中,逐一搜寻,以防有漏网之鱼。”
休屠部的诸人,得知这些人是霍去病的部下,连忙收起兵器,低头闪身在一旁。
霍去病听完,吩咐加紧搜寻田恬的手下,绝不能让人逃出长陵。
他又命人将医者带来,好为屠各牟治伤。
他扫了眼田恬、卢不语和虞毕三人。
之前还在长陵之上,指点江山、叫嚣着要改朝换代的三人,如今被捆得跟粽子似的,浑身直打哆嗦。
霍去病懒得理会这些货色,一挥手,示意众人将这三人与中行说一同带下山去,预备着将这四人一同带回长安,好生审问。
霍去病举目四望,见山顶上虽有狼尸,但都是之前留下的,剩下的那些活狼,全都不见了。
在巨大的山石下,弥忒与众人一道,守在霍止瘁身边。
眼见霍去病大步走来,众人立刻行礼,口称骠骑将军。
霍去病不理,看向霍止瘁、哥朵与张绵三人。
此时,哥朵得阿妁救治,稍有好转,但仍是晕眩,正靠在儿子身上,闭目养神。
霍去病便向霍止瘁问道:“狼全杀光了?”
霍止瘁摇了摇头,正要回答时,缩在她肩上的桃子听得人声,一抬头,便与霍去病看个正着。
一人一狐,四只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对方。
这下子,桃子爪间紧抓不放的香喷喷的肉干,立刻撒了一地。
随即,它两眼一翻,软趴趴地从霍止瘁肩膀上滑落下来,翻滚在地,一动不动。
目睹此情景,周遭的休屠部诸人,无不吓得又是哀号又是大叫:
“乎彦乌努神!”
“守护神为了保护我们,用尽了神力啊!”
浑邪与披发男一行,见新守护神突然晕厥,全都惊得面无人色。
而田千秋、终军和那军官,以及一众汉军士兵,则是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霍去病对身旁的祷告声与祈求声充耳不闻,他的视线,从地上那只翻白眼的狐狸身上,移动到了面前的霍止瘁脸上。
对此,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的霍止瘁,下意识挠挠头,喃喃道:
“那个,其实,这事得多亏了它……”
“……”
沉默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到仍在装死中的桃子身上。
霍去病略显僵硬的脸颊上,眼肌难以察觉地抽搐了两下。
在山石旁不远处,一个空荡荡的绣囊,被风吹动,连连滚去,飘下山来。
唯余其中的一丝肉香,仍回荡的夜风中,久久不散。
原来方才众人见霍去病赶到,知道救兵已来,极为振奋。
屠各牟与浑邪领人前去相助,众人进入寝殿后,弥忒见四周仍有不少狼在乱跑乱咬,忙命人以火驱赶,果然将群狼越逐越远,不敢近前来。
哥朵将珊麻之位已正式授以霍止瘁,自己后继有人,虽身子乏力头脑昏沉,仍是觉得不胜之喜。
霍止瘁见她不适,虽想推掉珊麻之位,但亦知不是时候,只得暂且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