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邪王本名浑邪,乃是匈奴军臣单于麾下的得力战将,平生极是勇猛。
后因军臣单于之子被逐,军臣单于之弟伊稚斜自立为单于。
他为笼络兄长旧部,安抚众将之心,便调拨兵马给浑邪,立其为王,这才有了浑邪部。
之前浑邪领四万余部众降汉,得皇帝极力赞赏,被封为漯阴侯,特许其与家人留在长安,不必前往封国。
如今浑邪虽成了俘虏,但他黑紫色的脸膛上,全无半点害怕之情。
浑邪转转眼珠,扫了眼大笑不止的阴钰与田恬等人,便对屠各牟说道:
“我既然输了,你要拿我的命,那就拿!让人跑来笑一个快死的人,这不是休屠部会做的事!”
他嗓门极大,哪怕只是普通音量,都比旁人高出许多。
那阴钰的心声虽能传到人人心中,可是这浑邪一开口,山顶上所有声响全被他压倒,每个人都觉得耳边嗡嗡响,身心无不震动。
屠各牟横了他一眼,冷冷道:
“你的命当然要由我休屠部的人亲手了结!你不用急,待祭典一开始,你便是最好的祭品!”
说完,他不理浑邪,径直看向坐在地上的霍止瘁三人。
霍止瘁被他这一瞧,顿时觉得浑身发冷。因为屠各牟那毫无温度的目光,正在打量着珊麻哥朵,那神情跟打量一件物品无异。
“今日乃是月圆之夜!我们的乎彦乌努神将带来天神的旨意,选出它新一任巫女。我们的神明,终于又等来了它忠心的侍奉者!”
“哥朵!你身为曾经的珊麻继任者,却叛逃汉地、背弃族人,今日的祭典,就是你赎罪之日!你要为我们新神选出的珊麻祈福,并且当着我们所有族人面前,将珊麻之位交给她!”
这一下子,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珊麻哥朵身上。
张绵一呆,正要大声反驳,却被珊麻哥朵拉住。
珊麻哥朵朝儿子微笑摇头,神情如昔,仿佛在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安然端坐在原地,朝四周环视一圈,这才说道:
“你要在这汉家皇帝的陵墓上,选出一个不知道来历的人当新珊麻?这样的规矩,我头一回听说!”
屠各牟一时语塞,他身后的众部下们也是面面相觑。
按照匈奴的传统,凡是选出新一任大胡巫或是珊麻,除了必须要有在任大胡巫或珊麻本人亲自在场外,所选的地点,也极其重要。
要选这两者,必定只能在匈奴的龙城之内。
屠各牟不理珊麻哥朵嘲讽的语气,只道:
“只要有珊麻的加护,又得到乎彦乌努神的认可,那无论在哪儿举行祭典都一样!”
阴钰斜睨着珊麻哥朵,一字一句道:
“你口口声声不肯认我为新珊麻人选,那也罢了。但你却连我的出身都要污蔑,看来你是死都不肯交出珊麻之位了!”
“我是堂堂正正的匈奴人!我阿父是匈奴自次王!我阿母乃是单于之姊!我舅舅是当今匈奴单于伊稚斜!我身上流的是尊贵的匈奴王族之血!”
此时,阴钰完全不用心声系统,她曾经平淡无味的嗓音,如今变得激昂飞扬,气势十足:
“当年汉军暴虐凶残,卑贱汉狗卫青,靠着几个匈奴内奸领路,杀进龙城,大肆杀害我匈奴百姓、焚我龙城、毁我粮草!”
“我阿母拼死护着我,一路逃出龙城,偏偏半路上又遇见汉军。她、她为了救我,不得不被那些汉狗糟蹋,只剩下我一个被侍从护着,一路逃到西域去……可怜我阿母死时,双眼都闭不上,身上没一块好肉!”
“我被忠心的侍从带到遥远的乌孙国。那儿的国王深受我们匈奴的大恩,却不思回报,竟然想着与汉狗联合,要夺我匈奴的牛羊!”
“那国王见我年少,假意答应我出兵的请求,背地里却将我囚禁,妄想将我纳为他的王妃……幸好我得天神保佑,一刀将他捅死!可笑这小小的乌孙国,企图投靠汉狗不成,如今反而动荡起来,国内两派为当上国王至今还在厮杀,报应!”
“我在西域隐姓埋名几年,好不容易才遇上前来一直寻找我的阿父!我们父女团圆,一定是我阿母在天之灵庇佑着我们……”
“我这回来中原,就是为了杀尽这些该死的汉狗,为我阿母报仇!为匈奴惨死的百姓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