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啊,曾外大母?”
“……是。”
霍止瘁也挤出一个不露齿的笑容,与霍去病一起,以友好的笑脸面向卫思,试图减轻她的不安。
卫思倏地起身,硬挤到二人之间。她一边挤一边推搡霍去病,骂骂咧咧:
“阿母是我的,不许你抱抱!走开!走开啦!”
说完,她双手紧抱霍止瘁的腰,用力瞪着霍去病,生怕他再夺走自己的母亲。
霍去病自然不反驳,只是退回一旁,重新坐好。
霍止瘁安抚好卫思,使她相信自己不会离开。
卫思嘴里咿咿唔唔,身子一扭一扭,不时喊着“阿母”。偶尔一抬头,瞥见不动如山的霍去病时,又赶紧瞪他一眼,那模样活像在说:
“你怎么还不走?!”
车中虽无人争执,但三人各有心思,也算是热闹得紧。
一路行来,车外传来鸟鸣草动之声,偶尔又有山涧水流之音。
忽然,几声吆喝远远飘来,直透进车来。
霍止瘁忽然听得人声,颇感好奇,竖起耳朵细听。
只听得那些呼喝声此起彼伏,显然是好些成年男子在外,叫声有来有往,彼此呼应。
听起来不似是车队遇到什么事情,倒好像是在练兵行军一样。
霍止瘁靠近窗边张望,卫思也赶紧挤到她身边,两个人脸贴脸朝外看。
远远望去,山峦起伏,绵延至河边。车队驶进了山坳之中,在西边不远处,一丛竹林之中,有三四间小小房舍,炊烟袅袅,显然是有人家。
但是在这处房舍周围,却是半点树林杂草也无,竟全被铲成白地。
那三大块空地成凵型,将那户人家几乎都包围起来,只留下前方大门处的那个出口。
更令人惊讶的是,环绕着那处房舍的空地上,筑起矮土墙,里面有身着各色短衣腰围黑带的男子,他们不停在冲撞叫喊,仿佛在对抗一般。
“阿母,他们在打架!好多人打啊打啊!”
要是换成在之前,卫思见了这场面,肯定会吓得缩成一团。但如今因有母亲在旁,所以她自恃有依靠,自然就不再害怕。
霍止瘁看了一阵,便知道那些人不是在打斗,而是在进行蹴鞠。
她见这个偏僻山野之地,远不着村近不着店,却有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极不合理。
车子离得稍近,那些土墙里的男子呐喊声叫得更为响亮。
霍止瘁仔细打量,见他们体格健壮、斗志昂扬,在争夺冲撞中你来我往,绝非随意乱殴,而是各有招式。
难道说……他们是军人?
霍止瘁下意识地看向身旁,只见霍去病整一整衣襟,全然不将外边的声响当一回事。
车子停下,众侍卫们站定,家臣随即过来,开启车门,请霍去病下车。
霍去病转头,与霍止瘁恰好目光相接。
“你与大母在旁看着,别乱走。”
“这儿到底是……”
霍止瘁正想问,霍去病一拂袖,已经先下车。他随即回身,伸手前来,要扶卫思。
卫思哪敢近他,一个劲儿做鬼脸,示意他赶紧能滚多远是多远。
霍止瘁下车,卫思连忙跟上,抱着她手臂,一路走一路瞧。
眼见这儿人烟稀少,又是在山中,卫思却是越看越高兴,连连点头,不住向霍止瘁说道:
“阿母,这儿是咱们家!这儿是!你看那里,那墙、那茅屋子,都是我以前住过的地方!”
霍止瘁心里半信不疑,只能随口答应。她心想:难道霍去病真的查到以前的老家,把它找到了?
可是,当她的目光落在周围那些踢球的男人们身上时,这个猜测马上就被她自己推翻了。
如果这儿真是他家人住过的地方,他怎么可能会让人围着这儿大呼小叫地踢球?
而且还把那一家子围得只剩下前边一条路出入……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保护故居的模样!
霍止瘁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看向霍去病的目光更加疑惑。
他到底想干嘛?
霍去病对身边的护卫说了两句,对方随即领命,跑到那些空地中一一传话。
接着,霍去病在前,领着众人,大步走到右侧那块空地上,观看比赛。
在矮墙后不远,也有两三间屋子。里面的仆人一得到消息,取出席子绫褥与铜架锦帐,在场边约一人高的台上搭好幄帐,家臣连忙请霍去病入座。
霍去病朝卫思笑道:“大母,您要不要瞧瞧他们玩?可有意思了!”
卫思早就看得好奇,但听他这么说,却没搭话,反而眼巴巴地看向霍止瘁。
霍止瘁便道:“要不要过去好呢?思思,你说该怎么办,我听你的!”
“去去去!”
卫思不等她说完,便一叠声叫唤起来。霍止瘁和她一块儿,进了幄帐中坐下。
霍去病则跟随着她们,一同进来,却不与她们共坐,而是坐到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