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路上堵车厉害,车子开了一半,方才遇上救护车,医生直接拿了仪器,上了谢临渊的车。
到了车上才发觉,家属连除颤仪都配备了。
病人吸着氧,上着心电监护,生命体征还算平稳。
陶酥早已回过神,跟医生交代病情,她本来就是脑病专业的研究生,比急诊医生还要专业。
两个医生护士对视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三甲医院都有卒中绿色通道,车子直接开到了影像楼下,先去三楼做了颅脑CT,然后查血常规、凝血、生化。
郑昕和神内的付主任随后赶到,和谢临渊打了个招呼,便去操作室看片子。
三分钟后,两个人神色凝重的走出来。
“付主任,郑昕,我母亲怎么样?”
谢临渊上前询问。
郑昕先看了眼陶酥,付主任也没有开口。
母亲生病后,陶酥就瘦了一大圈,此刻她站在窗前,身形单薄,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但陶酥却站得笔直,她神情坚定,“我没事,我是病人女儿,任何情况都可以和我讲。”她顿了顿又道:“我知道面积肯定不小。”
郑昕向付主任做了个请的姿势。
付主任扶了扶镜框,“那我就实话实说了。病人是脑梗死,面积很大,应该是大脑中动脉闭塞引起的,没办法溶栓,而且有出血转化,只能保守治疗,预后可能很不好。”
尽管有心理准备,陶酥还是不能完全接受,她往后一靠,倚在了墙上。
谢临渊没太听明白,还要再问,陶酥拉住他的胳膊,“我知道了,付主任,麻烦先给我母亲办住院吧。”
“好。”付主任叹道:“未来几天会比较危险,是水肿高峰期,到时候有可能还要去骨瓣减压。”
陶酥点头,“我知道,都听你们的。”
陶玉玲再次住进了NICU,陶酥把宋可可赶回家休息,自己坐在监护室门前发呆。
谢临渊在她旁边站了很久,她也没发觉。
“陶酥。”谢临渊叫她,递过来一块巧克力。
陶酥茫然回首,机械的接过巧克力,“你怎么还没走?”
“我不放心。”
陶酥剥皮,把巧克力放进嘴里,“放心吧,今天应该不要紧。谢临渊,我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你说。”
“我不能离开这里。”陶酥又把目光转向监护室,“你帮我去给妈妈买件衣服吧,要旗袍,还要一双高跟鞋。”
“陶酥!”谢临渊的声音里带了怒气,“别胡说八道!”
陶酥笑了笑,眼泪也滚出来,“我知道,妈妈不会再醒了,先把衣服准备好,就算是冲喜吧。”
谢临渊怔住了。
陶酥拼命的咀嚼那块巧克力,那是她喜欢的榛子味道。
她看起来很冷静,也很清醒,和去年在他怀里哭着问妈妈会不会死的那个女孩完全不同。
她长大了。
在失去一切之后。
情况正如付主任所料,四天后,陶玉玲出现了严重的颅内水肿,他们紧急进行了去骨瓣减压术。
事后陶酥把那小瓣颅骨交给叶苗苗,说等妈妈好了,再给她放回去。
人在监护室,不需要他们时刻照料,陶酥让宋可可回去复习考试,她每天就坐在监护室外候着。
长椅上有她的毛毯和小枕头,零食饮料也摆了一大圈,宋可可坚持每天做了饭送过来。
陶玉玲一份,陶酥一份。
监护室每天有半个小时的探视时间,叶苗苗还没开学,几乎每天都和陶酥一起进去。
谢临渊也常来,陶酥便劝他,工作重要,不必总是过来。
“哪天我妈妈,真的,有个万一,我会通知你的。”陶酥很平静,“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谢临渊眉头攒紧,大声道:“陶酥!不要胡说!”
叶苗苗正好来探视,见谢临渊发飙,连忙把陶酥拉到身后,“谢临渊,你吼什么?”
谢临渊转身,眼睛里也有了湿意。
叶苗苗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做贼心虚,恨不得把手里的补汤丢到他身上去,“我警告你,不许欺负陶酥。”
“苗儿,他没有欺负我。”陶酥劝住叶苗苗,又对谢临渊道:“你快回去吧。”
“我不回去,我今天要见见妈妈。”
叶苗苗哼了一声,“见异思迁,喜新厌旧,渣男不要装深情,那里面躺的是你妈妈吗?”
“那请问里面躺的是你妈?”
郑昕今天好容易得闲,听说谢临渊来了,便也过来看看,大老远就听见叶苗苗叫喊,他心下不平,当即仗义执言。
叶苗苗扫了他一眼,大概是觉得有些面熟,先问陶酥:“他是谁?”
“郑昕,谢临渊的朋友,我妈妈住院,他帮了很多忙。”
叶苗苗很识好歹,没有对他开炮,反而很和气的道:“没错,她是我妈!郑医生,谢谢你照顾我妈妈。”
郑昕愣了愣,也有些不好意思,怨念之下,对着谢临渊翻了个白眼。
谢临渊更加冤枉了。
郑昕清了清嗓子,“别在这里杵着了,我找护士长说一声,你们先进去看吧。”
“谢谢您,郑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