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阙闷在被子里嗤嗤地笑,
“那你叫声好听的。”
“小公子想听什么?”
翟阙想了想,坐直了身子抱着被子往榻内侧躲了躲,一只脚踏在半跪在地的人肩上,歪头睨着他,
“叫声哥来听听。”
唐莲仰起头不假思索道,“小阙哥哥。”
他抬起手握住了踏在他肩上的细瘦脚踝,慢慢往上摸索,
“小阙哥哥,小公子,赏一赏我吧。”
新岁的第一轮红日升起时,翟阙弄脏了他的月亮,心中俱是快意。
唐莲看着人累极,窝在榻上睡熟了才回的家。
一夜的风雪让晨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唐莲重重吸了几口也压不下心中的燥热。
家里吕氏和唐知慎等不来唐莲,便早早拎着唐雁华出去拜年访友,唐莲看着空空的庭院松了口气,正好留他清净补觉,推开堂屋的门时,却看到正端坐的人。
唐莲脚步一滞,
“小裴,一大清早的,来拜年?”
裴长嬴指了指桌上的几个锦盒,
“小时和我给伯娘伯父和二丫备的年礼。”
唐莲捶着发酸的脖颈,打了个哈欠,“师娘又该说你们乱花钱了。”
裴长嬴又递来一个粉彩青玉长盒,
“这是给你挑的紫毫,你将就着用。”
唐莲接过那只精美的盒子捏了捏他的肩头,
“哟,还有我的份儿呢?”
“自然。毕竟你还给我们包了压岁钱。”
唐莲正拎着那支紫毫举着看随意冲他摆了摆手,意思不足为提。
“对了”
唐莲将紫毫收入盒中看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方小帕子,慢条斯理地展开,接着道,
“昨夜二丫手里拿的那枚镯子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我昨夜就瞧着眼熟,仿佛在哪见过。”
裴长嬴说着已打开了那方帕子摊在他眼前,那里头收着的,是和黑袍人那日给他的一模一样的小金镯。
唐莲的脑子翁然响了声,突然起了不好的预感,就听对方继续道,
“你看和我这只是不是一模一样。”
“这是…?”唐莲清了清嗓子,心如擂鼓。
“这是我出生时我爹打的,给我保平安用的。当时打了一双,前些年爹给我一只让我自己留着,另一只大概被他收起来了。怎么会在你那里?”
是啊,怎么会在他这里。
唐莲木然站了半晌,想起那日在宫外的长街上,黑袍人将镯子抛给了他,
“上次你在关外杀的那人,身上搜的,送你做个纪念。”
上次在关外杀的那人。
所以他在关外杀的人,是他从未见过面的裴司马,裴长嬴的父亲?
裴长嬴正将两只镯子放一块给他看,向他展示这两只原先真的是一对儿,却见唐莲神色茫然,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唐莲当真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无数次麻痹自己当时只是形势所迫,他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他以为可以一直逃避下去,从那些人想把他打造成杀人利器的怪圈里逃出来,此刻却突然明白,他原来早就进入了专为他设的圈套。
他们无缘无故冒险杀死了宫里赐药的太监,内监被杀,翟阙病重,小九告诉他风满楼有能救命的合气丹,他为了那颗丹药和他们做了交易杀了裴长嬴的父亲。
如果裴长嬴知道,如果翟阙知道,唐莲该如何自处。
单这一桩他永远无法启齿的秘密,风满楼就能将他握在手里一辈子。
对上裴长嬴关切问询的眼神,唐莲明白,他的新岁,来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