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后,他又从案上拿起那卷泛黄的画轴徐徐铺陈开来。
先前给唐雁华瞧过病的那位老医师是柳枝的师父,前几年老人家去了,柳枝回乡给他守孝三年,前几日才回京,他找到唐莲,给翟阙备好了药,不要金银财物,只让他把这幅已经模糊的人像一模一样地仿出来。
唐莲瞧得仔细,没注意到推门进来的人,
“哟,这画是遭了水了吗,怎么成这样了。”
吕氏将巷口刚买的糖葫芦塞了他一串,见他将画拿起对着窗外透光的地方细细看,啧了声,
“都成这德行了,就别再看了,仔细伤着了眼睛。”
她又推开窗子让光亮都透进来,“二丫吵着要梅花妆,大年下的,你给她画一次吧。等会出来陪我贴春联。”
传说寿阳公主在含章殿檐下休息,恰逢梅花掉落额间,小女儿娇嫩,肤白若雪,红瓣黄蕊点缀眉间,别成一种韵味。
唐莲抬起唐雁华的下巴,瞥眼看着这不管风吹日晒日日疯玩出来的麦色皮肤,心中腹诽,这是终于开窍了,知道爱美了。
他几笔落下,就在亮晶晶的眼睛往上落下一朵花瓣肥美的梅花,自成一种娇憨,唐雁华拿着铜镜左看右看,满意地咧嘴笑,时镜夷和裴长嬴一踏进门就不吝其词地大肆夸赞,
“呀,真好看,这是谁家的小姑娘?”
裴长嬴脚尖挑起地上的蹴鞠,看着她,“玩球去?”
唐莲刚想说二丫今日换风格了不适合疯玩,本尊已经撒丫子跑出去了,“好呀好呀。”
唐莲在躺椅上晃悠,头顶罗汉松截断的光斑映在他的脸上,吕氏原本正坐在院中拆酒,抬头瞥了眼,见人悠闲自得,一幅岁月静好的闲适模样,便不自觉蹲在他身侧戳了戳他的脸。
“你娘可真会生。”
她又叹口气,“二丫论容貌比不得你这个男子,论性情比不过小翟恬静,以后可怎么办呀。”
“您也太操心,姑娘大了,自然会不同。我瞧着今日就有些端庄气了。”
话毕,一只蹴鞠就飞旋过来,要不是唐莲反应快挡了一下就正中他的面门了。
吕氏回头怒瞪着疯玩的人,额上的那只梅花早已被浸湿,随着汗淌了下来,红黄的颜料流了满脸,唐雁华浑不在意地用袖口一擦,那些颜料就染到了袖口上。
吕氏连气都生不起来,只回头无言地看了唐莲一眼,对方举起手作投降状,
“都不要紧,别上火,嫁不出去我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