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生一世太长,那就只争朝夕。
何粟紧紧搂着他的胳膊,跟他耳语,像在说悄悄话,“世子,我打扬州寻了件绝世珍宝。浴佛节上给你掌眼,你若喜欢,就送给你。”
“好。”翟朔将人放到榻上,吻了吻额。
翟朔摸了摸他的脸,何粟就蹭到了他怀里,翟朔又轻轻在他背上拍,快睡吧,睡了好长大。忘却风雨和故园,只活在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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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三进的府邸内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一人轻巧地掠过屋檐,飞檐走壁,终于在后院井边捕捉到一个身影。
高束着头发的小少年赤着上身,正在练拳脚,院里只有幽幽一盏石灯照着,他的身上已经虚浮了一层薄汗,在身上的薄肌沟壑间纵横淌下。
他练了一会,自己从旁边的井里打了水喝了,刚坐定就听到屋顶悠悠传来一句,
“小裴少爷怎么也不让人上杯热茶?”
裴长嬴忙捉起剑找人,仰头看到一人正坐在屋脊上,两条长腿搭在屋檐外晃呀晃,笑吟吟地冲他招手打招呼。
裴长嬴看清来人后松了口气,“唐师父,请下来吧,我去取茶。”
裴府的主人是玉门军司马,裴府后院颇有武人作风,没有亭台楼阁,只立了几个练武的桩子,供人歇息的石桌石椅,所以看到园中突兀的那一株海棠时,唐莲的目光在上面多流转了会。
“唐师父,请吧。”
唐莲在石桌旁坐下,接过裴长嬴递来的热茶,问道,“怎么是你亲自泡茶,府里也没见个使唤的。”
裴长嬴套了件长衫在他旁边规矩坐下,“府里就我一个人住,用不了多少人,就只留了几个小厮,现下他们都歇下了。”
唐莲点头叹道“怪不得,一路过来你府里清净得很。”
裴长嬴低头不知在想什么,唐莲看他有些许落寞的神色,忙转移话题,
“我来也是碰碰运气,不想真能碰上你。”
“唐师父是有什么事吗?”
“没旁的,只是来问你知不知道风满楼?”
他的话毕,裴长嬴手中的茶杯翻落在地,茶水也被泼了个干净。
“唐师父打听这做什么?”
唐莲摇头道,“也没什么,只是遇上些麻烦,那日听应大人说,令尊与风满楼倒是颇有些纠缠,才来冒昧打听。”
“父亲也没有同我讲过太多,只道风满楼是反唐的邪教,黑袍银面,暴虐嗜血。这几年来各地官员频遭屠戮都与此教有关。”
“前些年淮南道时有大夫督尉被杀,圣人亲派巡察使前去镇压,不久他们却转战长安,天子脚下,杀了右金吾卫将军,一时人心惶惶”,裴长嬴说及此时顿了顿,“说来惭愧,家父曾是京兆府尹,因为此事才被贬至河西,做了司马。”
唐莲拍拍他的肩聊表宽慰。
出了裴府门,疲惫地仰头叹气,那年他逃出来时才十二岁,依稀只记得几个人,没想到几年过去,他们壮大得如此迅速,甚至能混进长安杀了金吾卫将军。唐莲越发觉得捡起师父教的那手连城势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