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什么剑法,不知大人这话从何说起?”
应闻顿住了脚步,回头望去,唐莲的脸隐在黑暗的长廊里,看不清神色,他上下打量了一眼,
“我仔细检查过那日峡谷里胡蛮子身上的伤,伤口骗不了人。你才多大,十八,十九?看尸首上的伤痕,你的连城已经出神入化。是谁授你的,你在长安的那位师父吗?”
唐莲摇摇头,“我不懂大人在说些什么。”
应闻顿了顿,“你不愿说罢了。”
应闻说完两人一路无言到了翟朔的书房门前。
“今日如何?阙儿没烦着你吧。”
“小公子聪慧乖巧,没费多少工夫。”
翟朔原本正垂眸伏案,闻言抬眸道,“聪慧是聪慧的,只是乖巧,先生以后多费心吧。”
两人又寒暄客气了几句,翟朔就被翟文通身边的人叫了过去,唐莲便跟他告了辞。
行过前院书房,茶盏砸到门框上的声音让唐莲脚步一滞,李管家却是神色如常,冲他做了个继续往前的手势。
“无妨,近日军务繁忙,老爷难免性子急了些。”
唐莲点点头随他出了院子。
书房内。
翟朔跪在地上,望着身旁的碎瓷片一言不发。
书桌后,是翟文通负手立着的背影。烛火摇曳,将他的身影映在墙上。
沉默半晌后,才终于开了口。
“刚刚的话,我不想再听到从你口中说出。”
“父亲,孩儿哪里说错了?那幽州节度使康垚此前和李相互为依托,而今李相去后,长安党争日盛,他被处处打压,近来厉兵秣马,屯粮开田,可不就是想反嘛!现在不报,难道等来日酿成大祸,天下大乱。。。”
“住口!”翟文通回过身将书桌上的砚台往地上砸去,泼墨染脏了翟朔大片衣襟。
一阵猛烈的咳嗽后,翟文通才开了口,“你只当圣人的两只眼睛全瞧着歌舞了?他的鹰犬盯着边关呢,可是他盯的是何处,还用我同你多说吗?倘若他心里有反贼的疑影,那他疑的只会是河西,只会是河西翟家,不会是幽州康家!”
“我问你,那金风楼的顶楼住着什么人?”
“宫里来的吴公。”
翟朔答了他的话,抬眸对上翟文通的眼神,就明白了他的话外之音。
他起身向翟文通奉了茶 ,对方喝了茶缓了一会,才颓然坐回圈椅上,“怪只怪西北的流民都充了军,边关有这样的军队规制,哪个帝王能放心。”
“不充军,难道让他们都饿死吗。”
翟文通抬眼瞧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忧心,你有将才,眼光远,领着玉门军日后能解长安的围。可那都是日后的事,战火未起前,你的忧心和怀疑,一个字都不能往上递,递了,扰乱朝局,挑拨离间,窝藏祸心的就是我们翟家了。”
翟朔叹了口气,缓缓冲他行礼,“孩儿记住了,父亲。”
夜色沉沉时,翟朔才从书房出来,看着他的神色,应闻也不敢多说什么,护送他到玉露堂门前就停住了脚步告辞。
玉露堂不是闺阁,往日应闻会跟到房门前,今日因为心里有事,翟朔也没注意到他的反常,开门后看到眼前的景象停了一秒才阖上了门。
他的书桌前坐着位着海棠紫香云纱的青年,极随意地倚在他的太师椅上摇着折扇,扇子下坠着的那枚海蓝宝平安扣也跟着他的动作晃晃悠悠。
翟朔过去拿走他盖在脸上的账册,拨了拨他右耳上清脆的玉耳扣,“去榻上睡。”
闻言何粟才睁开了眼,一双绿宝石一样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他,语气慵懒,带着点刚睡醒的绵长,
“世子,你有新欢了。”
他收了折扇,力道不轻地用扇子拍了拍翟朔的心口,“我都知道,你瞒不过我。”
“证据呢?”
何粟起身踱步,手上的折扇开了又合,合了又开,
“证据就是,世子今日差人过来递话要担一位公子在金风楼的花销。我见过他,长安来的,文气里带着点侠气,神清骨秀,倒是有几分新鲜,原来世子喜欢这一款?”
翟朔靠在椅背上,听着他胡诌,等他踱步到身前,伸手将人拽进了怀里,
“我当什么呢。何老板这是醋了?”
何粟扭脸不看他,语调拖长,“岂敢,我在世子这里算什么呀。”
话音没落地,他的视线就被翟朔手中的东西吸引住了,
“前段时间从胡蛮子身上缴的,这颗颜色趁你。”
何粟接过他手上那颗红艳如血的宝石,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
翟朔起身打横将人抱起,几步就扔到了榻上,将人圈在怀里,在他耳边低语,
“让我看看?”
“什么?”何粟还转着手上的红宝石玩,被翟朔强行掰回来脸,
“刺青。”
香云纱从他肩上滑落,露出雪白的脖颈和锁骨,
何粟抬眼勾唇,“那劳烦世子帮我宽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