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挂?是指王小姐吗?程玏向裴江脩投去疑惑的眼神,但是自己心里也有了答案。
她所珍视的人,便都是她的牵挂。
逍遥的日子泠音时常都在过,她的寿命永无止境,她容颜不会衰老,她的眼睛总是轻飘飘地从那些或者富贵或者悲苦的人,不会有任何的触动。
但是事情从那一日将柴房里快要冻死的小姑娘救起时发生了变化,虽然她还是那样自在逍遥,但是心中总有一点挂念。
她走到巍峨奇险的蜀山前,想着若是阿媖在此不知会吟出怎样诗句来,她行过南边婉约清丽的雨后小巷,看着冒着热气的路边小吃,想着小秋若是看到了不知要吃多少。
她在那之后走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的人,不觉得也不认为自己应该有落脚的地方,直到那一天的夜晚。
她坐在东华山的悬崖峭壁上,喝着身上带的最后一点酒,身边是从石头缝里长出来的松,头顶是飞过圆月的雁,天地寂静,只有她一人。
心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让她坐立不稳,一个恍神,便从崖边跌落。
她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头顶的月亮却没有任何的变化,她闭上眼睛任由自己跌落崖底的清池中,耳边却传来了一个人的呼唤。
泠音。
是阿媖的声音。
她似乎很痛苦,在心血誓的作用下,传达给了在千里之外的泠音。
她回到江宁的时候,见到了终于长大成人的小秋。
小秋褪去以前懵懂无知的样子,成为了一个沉静随和的女子,身边坐着梳着妇人头的阿媖,她还是那样美丽雍容,岁月对她格外宽和,没有给她留下任何的衰老的痕迹。
阿媖的身边坐着站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穿着干净华贵的锦袍,梳着发髻,皱着眉头看着她。
孩子长得玉雪白嫩,粉雕玉琢的跟瓷娃娃一样,眉目间很像阿媖,泠音觉得很有趣,蹲下去问他:“你是不是程珏?”
孩子还是皱着眉头,却端端正正地行礼:“姑姑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泠音忍不住揉他的脸,笑着说:“因为你出生的时候,你娘写信告诉我了。”
阿媖摸摸他的头说道:“这是泠音姑姑。”
程珏拱手又行礼,奶声奶气地说:“泠音姑姑好。”
泠音逗了他一会,小孩子很快就卸下严肃的小大人模样,和她熟稔起来。
阿媖看着身边天真无邪的幼子,眉眼里却有化不开的忧愁。
她实在是不想为了孩子委曲求全。
小秋领了程珏出去,花园里的小亭子里就剩下了她们二人,阿媖看着近十年来容颜未改,眼神依旧清澈的泠音,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痛苦向她倾诉。
“我想和离。”她这样说,心中却还在摇摆不定。
泠音不懂,她和程倬成婚不足十年,问她:“为什么?”
阿媖闭上眼睛吐了口气:“他要纳妾。”
泠音沉默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虽然她的潜意识里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但是她觉得在阿媖这里,无异于夫妻缘尽。
“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纳妾?”她只能这样问。
“我怎么知道,左不过对我腻了吧。”她已经没有最开始的痛彻心扉了,自嘲地笑了笑。
泠音斟酌着语句开口:“男人纳妾,也不是多罕见的事情吧。”
阿媖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似乎在控诉为什么连她都不理解自己。
“是不罕见,可是天底下有哪个女人愿意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恩爱缱绻?我爹就没有侍妾,贺伯父也没有,他要求娶我的时候,是对着天地神明发过誓的,此生只爱护我一个,可如今不过短短数年的光阴,就全都忘了。”
她忍不住流下眼泪来:“若早知如此,我宁愿孤独终老都不会嫁给他。”
程倬求娶阿媖的过程她是听桃儿讲的,程夫人觉得阿媖容貌太过于美丽必定是不稳重安分的,是程倬跪在他母亲的屋前几天几夜几乎去了半条性命才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