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你来我往地客套几句,程夫人嘱咐她好好休息就离去了。
可还没等凳子坐热,门外又传来传唤声,程倬来了。
年轻的公子身着白衣,玉树临风,却满面焦急:“表妹,你身子都还好吗?你病了这些日子我心中也是担忧不已。”
他不敢直勾勾地看美人的脸,只好借着阿媖低头行礼的空挡以解相思。
“谢表哥关怀,已经好了。”
程倬松了口气:“那就好,可我瞧你都瘦了许多,可是胃口不好?”
阿媖回道:“病中是吃的少了点,但是如今已经没事了。”
她回答的客气疏离,程倬怅然若失,却又不想轻易地离开,于是就这么垂下眉眼,看着阿媖身段姣好的身子。
阿媖率先打破沉默:“山中岁月清闲,我做了几个香囊,请了寺里的师傅诵经开光后的佛珠,放在里面,姑父姑母,表哥表妹各一个。”
说完小秋就端来几个做工精致的香囊来,程倬眼神微亮,似乎有情意缱绻:“表妹的女红真好,真是秀外慧中。”
阿媖浅笑,与他客套几句,便将人请出去了。
此后她便一直提不起兴致来,整理闷在漱花台,偶尔去花园逛逛,甚少出门。
等到端午临近,她便开口请辞了。
程夫人自是挽留,程倬更是眼神灼热地看着她,但是阿媖觉得呆在程府实在无趣,推脱了。
遣散了跟随的程府下人,看着眼泪汪汪的桃儿,小秋将自己头上的珠花取下来给她,说日后定会来看她的。
才走出主街,阿媖便让人调转马头,往寒山寺去了。
“不知道稻生姐弟俩现在怎么样了,咱们去看看她们。”
泠音十分赞同。
到了下西村,才得知稻生姐弟已经经房屋田地全卖了,拿着钱不知所踪。
正在苦于无法找到下落的时候,有个和梁夫人相好的妇人告诉了她们地址,于是一行人又往县城去了。
如今稻生和麦生住在县城里一个僻静的胡同的一个院子里,姐弟两租了个大的房间,僻成两间房,还留了给麦生的书桌和书架。
稻生还是没长胖,但是精神却是出奇的好,她伶俐地招呼她们坐下,沏茶倒水,比起从前更加从容了。
阿媖笑眯眯地看着她:“你虽然没长胖,精神却还好。”
稻生也笑道:“如今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有我们两个,日子好过了,人也舒坦了。”
阿媖点头:“正是这个理儿。”
泠音问她:“那你如今靠什么过活?”
稻生回答:“我会写几个字,和麦生一起抄书能换点钱,针线活也还凑活,编络子,做珠花都会,而且那些田我没有卖,而是佃给别人了,每年也有点粮食。”
几人都点头,阿媖叹了口气说:“也难为你这样小小的年纪就要撑起一个家。”
稻生却不以为然:“这有何难,总不过是赚钱,只要我少睡点,多做点,不比别人过得差。”
泠音觉得这姑娘真是可靠极了,但还忍不住说:“但是你们两个孤儿难免被别人欺负。”
这些事稻生不是没想过,但是如今已经无依无靠只能自强,说:“我们安分守己,便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阿媖略微沉思:“我家在河东县没生意,但是有认得的人在这里做生意,我给他们打个招呼,让他们关照一二,等到麦生成年,便会好上许多。”
稻生大喜:“多谢小姐照顾,多谢小姐!”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眼看天色不早,就要离去。
稻生送她们到胡同口,临走前递给阿媖一个做工简单,颜色也不鲜亮的银钗子。
“这是我娘仅剩的陪嫁,原本说留给我做嫁妆的,但是姑娘对我的恩情实在太大,我无以为报,如今就将这个钗子送给小姐,还望小姐不要推辞。”
“本来是想将小姐的名字刻在上面的,但是我不知道小姐名讳,但是没关系,不管小姐是谁,是哪家的闺秀,哪家的贵人,但是帮了我们姐弟的就是小姐,也只有小姐这样好心的人才会帮我们。”
普普通通的银钗子,拿在手里却很沉重,阿媖掩下眼中翻涌的情绪:“谢谢你。”
稻生愣住了:“小姐为什么要谢我?”
阿媖却摸了摸她的头:“没什么,以后你们万事小心。”
离开的时候阿媖的手将银钗子紧紧捏在手中,似乎在对待世界上最珍贵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