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江脩最近睡得不好,不知是不是因为尸气缠身的负面效果还是心理作用。
他不仅睡不好,还经常做梦,而且那些梦都无比的真实,每每陷入梦境便很难挣脱,唯有闹钟才能将他解救。
他满腹的心事,尽管泠音现在每天都陪着他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他内心还是不安极了。
他觉得有些泠音看不见的事情正在发生。
比如现在,他因为连日来的忧思导致心神恍惚,而又不知道踏入了哪里。
眼前是一片空旷的空间,四面都是灰色的肮脏的墙壁,他站在这空间的正中央,看着眼前虚无的空气,怔愣了很久。
好像又是在做梦。
他如此想到,用手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刺痛感袭来,眼前的事物却还是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还是那间空无一物的屋子,水泥漆的墙面看上去格外的阴冷,房间里空无一物,除了他。
裴江脩觉得自己的脑子运行的速度变慢了,没有了平日里的警觉,他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那一块水渍,脖子都仰酸了,还没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抬头盯着头顶看。
他心里知道,却又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只是仰着头看着,直到脑袋因为供血不足而发晕。
他还是没有低头,直到自己无法继续这个动作而摔倒在地。
而现在,他躺在地上,依旧是看着头顶那一块的平平无奇的水渍,眼睛一眨不眨。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他无法分辨,外面的天色好像永远都是灰色的,阴暗的,低沉压抑的。
他动不了,还是思考这一块不得不看的水渍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可是看了很久也没发现什么异常,若真要说奇怪,就是那块水渍不像是一般的天花板漏雨那样无规则的连城一块,而是单独的出现在正中央,不与其他任何的地方连接。
就像是沙漠里的湖泊,形单影只的。
他发现了这一异常,却对脱离梦境没有丝毫的帮助,他依旧是躺在地上无法动弹,依旧是被迫地看着那里。
突然,那块水渍的颜色变深,从最开始在房顶是褐色的样子,变成了黑色,然而形状却没有改变,还是那样巨大的几乎有一个成年人体型的样子。
裴江脩心里莫名地涌起一阵无法言说的抗拒,他挣扎着想要起身逃离这里,但是梦境却根本不给他任何的机会。
于是他只能被迫的看着那块水渍越变越深,那些不断变化的颜色仿佛凝结了许久,然后化作一滴水滴落在他的身上。
一滴,两滴,三滴。
他的皮肤立刻感觉到了钻心般的疼痛,甚至他还听到了皮肤被烤焦发出的滋滋声。
还有一股肉被烤熟的香味。
他痛苦的叫起来,张开嘴确实无声的呐喊,他的用尽了全力的呼救,却甚至不能对眼前的空气造成一点的震动。
大课间的二十五分钟确实很漫长,苏西亭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快上课了。
她又回过头去看自从一下课就趴在桌子上的裴江脩,眼神担忧不止。
这节课是英语,泠音听不明白,独自的坐在教室外的空调外机上望着远方的天空打盹。她拜托苏西亭留意裴江脩的动向。
苏西亭看着裴江脩依旧是趴在那里没有任何的动静甚至周围同学的打闹也没能让他抬头,她忍不住上前走到了裴江脩的桌前,微微的弯腰附在他耳边喊道。
“裴江脩?裴江脩?要上课了,快醒醒啊。”
裴江脩不为所动。
其实他听到了,但是却无法从这被灼烧炙烤的地狱逃脱出去。
他全身都被炙烤,几乎没有了一块好的皮肉,甚至于他感觉他的骨头都是疼的。
苏西亭,再大点声,他在心里祈求。
苏西亭喊了几声无果,眼瞅着旁边的同学投来探究调侃的目光,她面上一热,不管不顾地撩开裴江脩遮住耳朵的碎发,揪起白净秀气的耳朵喊道。
“裴江脩!”
这一声尖利且急促,仿佛是一把利剑一样劈开了梦境里昏暗的天空,他眼前的世界被人像是撕纸一样撕开,再睁眼就是闹哄哄的教室。
裴江脩猛抽一口气,终于从灼热的地狱里脱离出来。
他两眼发懵,看着眼前明亮的世界,嬉戏的同学,黑板上老师的板书,以及苏西亭担忧的脸。
他还没从梦境里的绝望痛苦中抽出来,上课的铃声适宜的响了。
他打开书,又忍不住环抱自己的身体。
那种深入骨髓的痛好像还残留在他身体里。
他回过神来,准备认真听讲眼尾的余光却瞟到了窗户外面的一个影子。
泠音站在窗台上微微弯着腰,眼神关切的看着他。
他心里涌上一股暖意,微笑着朝她点头,我没事。
再一转头看向黑板的时候又看到了苏西亭略显担忧的眼神,女孩子小心翼翼的转过头,眼神似乎在无声的询问他的情况。
他耸了耸肩,用口型对着她说了一句谢谢。
讲台上年轻的英语老师口语流利,声音温柔,他原本还心有余悸的心慢慢的回到了原处。
没什么好怕的,他想。
这一天过得惊心动魄却又安然无恙,一放学裴江脩就迫不及待的找到泠音说出了今天白天课间发生的事情。
泠音原本就是怕他在学校会因为尸气的影响失去理智做出危险的举动才跟着他,但没想到这邪气最先攻击的居然是他本人。
他们一行三人来到了与程玏胡菲菲约好的冰店,找了最角落的一张四人桌子坐下来。
程玏和胡菲菲的行动很迅速,和他们几乎是前后脚到的。
裴江脩一席话讲完,泠音率先问了问胡菲菲她的想法:“你觉得今天这事要怎么解释?”
其他三人都是凡人,泠音自然而然的就忽略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