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四月后,天气一直都不好,裴江脩因为要和妈妈一起回家的缘故,很久都没有去程玏家了。
自然也是很久没见过泠音。
程玏带着自然而然跟来的苏西亭和胡菲菲进入了自己的单人房间,四个人将房间里站的满满当当,此时正蜷缩在电脑椅上聚精会神的玩变装小游戏的泠音感觉到身后黑压压的一片,忍不住回头就看到一房的人。
见都是一些熟脸,她也没有诧异,反而是打过招呼就就继续自己未完成的游戏。
程玏将屏幕按灭,把泠音的脸转到自己的方向,一脸凝重地说:“泠音,出大事了。”
泠音本就沉迷游戏无法自拔,此时见程玏居然一下就按灭了屏幕,心里大为光火:“出什么事?是不是你又跟别人打架了?”
程玏无语凝噎,他有这么不懂事吗?怎么在她的嘴里自己就没有干过一件正经的事。
而胡菲菲此时着急证明自己所说的句句属实,不耐烦的拨开程玏,将裴江脩扯到她面前,问道:“你看看小江的脸,是不是很不对劲?”
泠音目光不善的看着这个前几天给她造成巨大困扰的小妖精,以为她还在纠缠裴江脩,便打算出言讽刺,目光却在接触到裴江脩的脸的那一刹那骤然大变。
那一张如同往常一样精致秀气的脸上不知为何像是被一团无形的阴冷气息笼罩,原本温和纯善的眼睛此时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经年积怨极不好惹的社会破坏分子,整个人浑身都充满了戾气。
他站在狭小的房间里面,泠音感觉他随时随地都都能从怀里掏出一把刀来将其他几人砍死。
泠音腾的一下站起来,眼睛死死的盯着裴江脩的脸,脱口而出地问:“你最近是不是去过死人很多的地方?坟地,义庄,还是那些仵作检查尸体的地方?”
竟是说出了和胡菲菲一样的话。
此时的程玏才算是真正的信了胡菲菲所言,他看着在他眼中一如往常的裴江脩,在脑海里想像,这个人死了是什么样。
若说刚刚听到胡菲菲说的,裴江脩还心存侥幸,但此时听到泠音说出了和胡菲菲一样的话,他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你看到什么?”他又开始忍不住的颤抖,但是还要装作镇定的模样,只是说出口的话带着惊惧的尾音出卖了他。
泠音语气沉重的说:“现在我看到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需要告诉我你去过哪里。”
“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你好好想想。”胡菲菲提醒他。
裴江脩白着脸,嘴唇颤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神情有些崩溃,颓然的坐在程玏的床上,用手捂着头,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浓浓的哭腔。
“我不知道,我哪里也没去。我就是这段时间每天都会去城北那里我妈上班的地方等她和她一起回家。”
苏西亭是经历过的,她敏锐的抓住了不寻常的地方,惊呼道:“会不会就是城北那里有异?”
裴江脩抬起脸,眼睛已经变红了,“可是我以前也去过,也没什么异常。”
泠音知道他现在已经被恐惧侵袭心智,没办法好好的回想,她握住裴江脩的手,给他安慰,温柔的引导他:“小江别怕,我们不都是在这里吗,你不会有事的。”
“好,你现在就仔细的想一想,把你这段时间所经过的所有地方都回想一遍。”
裴江脩在这温柔的支持下心神慢慢稳定下来,他开始事无巨细的将上次与程玏分别后所经历的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裴江脩没有隐瞒遇到小旭的事情,也没有隐瞒那天在伞被吹走之后他随着小旭的奶奶回他家那伞的事。
泠音脑子里好像闪过一点光影,但是那丝光影消失的太快,她的呼吸短促的停顿了一下,打断还在回忆的裴江脩。
“你最近除了学校就是你妈妈的单位还有这个小旭家是吧?”
“是,我没去过其他地方。”
泠音想要抓住那丝光影,引导他回忆:“你说一说,那个小旭家和你妈妈的单位,说的仔细点。”
程玏以前也去过他姑姑上班的地方,由于和裴江脩年纪相仿又都是男孩经常被姑姑的同事调侃他们是双胞胎。听着裴江脩的描述,程玏觉得和记忆里的那个清闲融洽的公司没有什么区别。
那出问题的就是那个小旭的家了。
裴江脩回想着那天跟在小旭奶奶身后的画面。城北幼儿园本来不偏僻,但是新城区发展起来后年轻人几乎都涌向了那里,守在那里的几乎都是一些家庭贫苦或者不舍旧土的老人。
以前的城区面积小,但是人却不少,楼房之间修的极为靠近,一伸手都可以打开别人家的窗户。
老旧的商品房,用的还是最老式的那种四个格子的漆红色木边框的窗户,门前都休了寥寥几阶的楼梯,水泥的地面,矮小的门框,木制的椅子,收音机里的带着杂音的黄梅戏,门前架上一根杆子当做晾衣服的地方。
裴江脩的眼睛不住的打量这个仿佛是时空凝滞的地方,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一幕话剧的场景。
小旭的家没有独占一整栋房子,只有上面的两层,下面的是一位年逾六十的老人开着的补鞋的小店。
老楼房没有电梯,且楼梯也修的很窄,他一路跟上去路过的每个楼梯口都堆满了杂物,大多数都是老人收集起来的打算卖掉的箱子。
他站在一扇已经剥落掉漆的门前,原本黄色的油漆在岁月长久的蹉跎下已经所剩无几,剩下那点顽强的附着于模板的颜色也已经黯淡发霉看不出原本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