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伊心疼银子,自得知了登州府即将要封锁海关的消息,就在张宅里好生哭嚎了一番,任赤红霄一行人怎么劝都没劝住。
赤红霄知晓她当下心里气恼,总得有个发泄的出口才能平下心来,因而居然也心甘情愿当了她出气的沙包,由着她又锤又打又哭闹地耍性子。
赤红霄武人出身,长年厮杀下来一向是扛揍的。
她虽没把沈婳伊那点拳劲放在心上,沈婳伊却把她看成了个怪人,一边推搡她时一边还诧异着:
“你凑上来干什么,明知我火气大你还凑上来。”
“我知道夫人心里有气,你揍揍我能消气就行。”
沈婳伊被她这奇特的脑瓜子惊道,瞪大了眼对周遭放话道:
“瞧瞧瞧瞧,这什么人呐。上赶着讨揍来的,你缺我那几下拳头呢。我知道,你就是故意要在我生气时惹我对你发邪火,然后等我消气后对你心怀愧疚,你等着我到时来哄你。”
赤红霄嬉皮笑脸地回了她一句:“夫人若真能借此消了气,也算是我功德无量了。”
“有毛病!”
沈婳伊被她这一刺,拳头才落下没几次,就被赤红霄强搂在怀里占便宜了。
沈婳伊看穿她这点小心思后,倒是寻了个新的出气口,两人在床上拿出了打架的阵势,好生折腾了彼此一番。
直到隔天一早,沈婳伊除了两眼哭肿成了核桃外,浑身上下几乎全是昨夜热烈留下的痕迹。
“大坏蛋,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沈婳伊揉了揉哭肿的眼睛抱怨着。
“那夫人今早消气了没?”在她身旁赤红霄顶着比她还夸张的红印子,搂着她笑问道。
“讨厌!你可庆幸你跟了我吧。若是跟了个坏人,就你这种上赶着受气的性子,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沈婳伊佯装气恼地戳了戳她的胸口,缩在她怀中笑着选择了作罢。赤红霄满脸幸福地安抚下了她,两人又回到了往常风平浪静的时候。
沈婳伊定下心神左思右想后,还是决定先把停泊在登州府的商船开回大沽。
海路被禁后,登州府内就只有陆路和一些河道可做买卖。两边运货的价格又不相同,新令颁布后价格也不知会作何变动。
沈婳伊想到此处,也觉得这些事无需全靠乐坊司的细作来查。登州内正有商人会馆,直接上会馆向同行问一遭,就能省去不少功夫。
朝廷在登州府下了新指令后,诸多商人的生意受了影响。
登州府内的商人一番合计后,打算在清明后三月初八那日一同在会馆内商讨应对之策,把陆运和河运的价格一口气定下来,以防旁人坐地起价。
这事儿紧要,登州府内大大小小的商人几乎都要来。赤红霄初八那日跟着沈婳伊也一同到了。
会馆大堂内的商贩此刻正争论得热火朝天,坐在一旁的沈婳伊却一直不怎么吭声,只当观戏似的笑而不语。
赤红霄知晓沈婳伊自去年同王、苏二位帮主闹过一次后,就把在登州府的生意缩减了不少。
如今碰上登州府海关严禁,局势这般莫测未明,她摆明了不想再花心思在登州冒未知的风险,因而也无所谓他们如何商讨。
赤红霄看穿了她当下的无聊乏味,甚至还让弟子从外头带了包瓜子进来,让她看起戏时嘴上不亏空。
两人缩在角落里明着嗑瓜子时,会馆大堂里争论的商贾们也没在意她们。
同样是端坐在自己位置上没说话,旁人却忍不住把目光围到了本家在南直隶的王、苏二位帮主身上:
“王帮主、苏帮主,你们本家虽在南边,但在登州府也花了不少精力打点生意吧。你们靠的本就是沿海的买卖,如今登州府海关即将严禁,你们二位居然还能沉得住气?”
来自于南直隶应天府与松江府的王、苏二位帮主,一个做着船运买卖,一个做着布匹买卖,二人当初联手在登州府这儿扎根。
他们在南直隶的家底和根基深厚,做生意打招牌时花的银钱和工夫又足,因而早在登州府内站稳了脚跟。
如今遇见这般大的变动二人竟然无动于衷,难免会被人询问。
苏帮主镇定自若地饮茶不语,王帮主放下茶盏后,脸上照旧挂着做生意时皮笑肉不笑的笑意,言语之中波澜不惊:
“做生意嘛,一时的赚与赔就跟兵家打仗有输赢一样,本是难免的事。如今朝廷的政令已经下了,我俩就是再如何不平不忿,还能让朝廷收回成命吗?
何况我与苏老兄是南边人,既是外客,我俩也不好插手登州府内的生意规矩。我与苏老兄还是客随主便,陆运河运的价格交由诸位本地的同行来定吧。”
他这话说得有几分公允,其余的商人听后也没选择继续追问。这事儿本要就这样翻篇,一直在角落里没发话的沈婳伊却忽然开了口,堆着笑脸打趣般说道:
“许久未见,王帮主和苏帮主果真是变了。之前你二人因点小事儿都能急上火,如今生意都要赔了,居然还能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