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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 文德交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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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明帝暴怒难当。

竟敢因一己私心一点亲情就置阖族、国度于不顾,在社稷存亡的紧要关头胁迫堂堂一朝帝王,毫无武将世家子弟应有的家国大义的格局、是非荣辱的血性,他简直恨不得将之碎尸万段。

但此人一副悍然无所畏惧之态,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这种人有时比深思熟虑如谢煜之流更难对付,毕竟没有人敢赌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何况他看似莽撞,实则却处处都正好掐在七寸上,让昭明帝连挣扎对抗的机会都没有。

偏偏他手握军|队,背后还站着个不输于天绝道中枢的凤不归,至少实力上如今足够与自己抗衡。昭明帝所有优势在谢重珩面前都荡然无存,再如何发作,都没有任何意义。

他恨怒得一时言语不能,须臾才戟指怒吼:“你们叔侄和谢氏究竟想做什么?你当初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永安?到底有什么目的?说!”

“帝君明鉴。”谢重珩依然淡淡道,“臣别无大志,毕生竭力所求,也不过亲人无恙,安稳度日。”

昭明帝森然道:“那你就更该俯首帖耳奉命唯谨!谢重珩,你如此肆意妄为,就没想过你谢氏阖族日后会落得什么下场吗?!”

谢重珩反问:“难道今日臣不据理力争,等困局解除,帝君就会放过谢氏吗?帝君以襁褓之年御极,难道不知,旁人给予的安稳最是虚妄,随时随地都可能化为乌有,唯有自己争来的才能真正让人安心?”

无论有没有这一场,只需任何一处战事大局落定,都不必等其余两处结束、尾鬼认败求和,谢氏就会被以谋逆论处,死无葬身之地。至于谢重珣的结局,更是可想而知。

所以此番相救,不仅因为这是最好的时机,而是势在必行。

昭明帝被堵得几乎开不了口。

谢重珩也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臣不是武定君。臣早就说过,臣立身处世,易受种种感情牵绊,不知轻重不懂权衡取舍。行事更是向来奉行走一步看一步,不会考虑那么多,难免冲动。所谓大局对臣而言,不值当什么。帝君若想以全局、大义之类警告臣,大可不必。”

“只要帝君点头,臣即刻命人全盘接手碧血防线。那边的十几万兵力就能尽数抽调出来,尽早安排,另作他用。”

“但如果臣不能带着兄长归家,那二十万人非但绝不会为大昭效命,恐怕他们袖手旁观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便是现在杀了臣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威胁。昭明帝困兽一般快速踱了两步,又似乎蓦地醒悟过来未免太过情绪外泄,立时顿住,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广陵殿君绝不能活着离开帝宫,否则天下人将如何看待朕?”

他暗示得很明显,他可以放人,但作为后妃的谢重珣必须名义上死亡,换个身份回到谢氏府,方才无损帝王颜面。

这已经是他逼于无奈,做出的最大让步。谢重珩却想也没想就拒绝了:“那是帝君的事,臣绝不答应。”

“帝君已然大权在握,岂会连这点小事都平息不了?当年帝君将臣的兄长强纳入宫,闹得满城风雨,何曾担心过天下、后世的评说?他无辜遭此劫难,如今更该以自己原有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归家,又岂能像个见不得人的罪徒般藏头露尾?帝君仁惠,当下旨昭示,为我兄长澄清。”

“谢重珩!”昭明帝几乎当场炸开,“仁惠”二字非但字面意思极尽嘲讽,更是直接捅在了他的逆鳞上。他随手抄起一方镇纸,狠狠砸过去:“你不要得寸进尺!”

被点到名的人轻描淡写地抬手一拨,镇纸“咯啦”一声砸在不远处的立柱上,正好砸中上头那只绕柱盘旋而刻、浴火腾飞振翅翱翔的朱雀雕像的脖颈,像是要将之斩首似的:“臣只是就事论事,以帝君之道,还诸帝君之身。”

话已说尽,谢重珩正准备离去,又平静地补充:“军情紧急,还望帝君今日之内早做决断。只是帝君自问:帝君以为可借臣的兄长为质,这么多年成效如何?若还要一意孤行,不惜为此放弃臣与谢氏的倾力相助,值不值当?”

礼数周全地一躬身,他道:“今日多有冒犯,帝君恕罪。臣告退。”

尚未走出文德殿,身后蓦地传来一阵哐啷摔砸声。

朔风刮骨,彤云如铅。天色从早起就有些昏沉,明明一场大雪已在云层中堆积厚重,即将突出,却偏偏落不下来,一整日都说不出的沉凝郁结。

各部衙早已散值,却仍有两辆马车候在中正门外不远处。车身角落烙刻着恶狰啸月的家徽标记,侍者、车夫恭立旁侧,车中寂寂,几无人声。

午后跟昭明帝摊了牌,内宫却没有任何消息传出。谢重珩从散值后一直等在此处,正襟危坐,身心紧绷。

往常他多是策马上值,今日少见地乘了车驾来。这种相对封闭之所的好处就在于隐蔽。叔侄各居一辆,谁也看不到谁眼底的忧急和狼狈,以及希冀渐渐熄灭成烬的绝望。

昭明帝扣着谢重珣,折辱谢氏尚在其次,更重要的是钳制谢煜,以及由此带来的好处。如今明知此举只会招来谢煜不顾一切的疯狂报复,面前又摆着更大的利益作为交换,去解他的危困之局,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但今上有时却是个疯子。他究竟肯不肯认下这场耻辱,放了谢重珣,其实叔侄二人连同凤曦都没底。怕满心期盼终究化成肝肠寸断的悲恸,也是内中牵涉着诸多秘辛,此事仅他们三人知晓,没向顾晚云透露半点口风。

希望随着时间一分一刻流逝,他们要等的人依然踪迹全无。

将近傍晚,宫卫换防、例行巡查完毕,中正门守将亮出雄浑的声嗓,长声一喝:“关——”猩红如凝血的厚重宫门徐缓而动,从两侧相对合拢,渐渐将那片至为辉煌又至为脏腐、至为尊崇又至为卑贱的宫殿彻底隔绝起来。

谢重珩终于在神识中问了句:“师尊,怎样了?”

那边静默无声。

天色黑透已有段时间,空中终于飘起了雪粒子。天气沉闷而冰冷,却不及心上半分。

谢重珩撩开车帘,抬手招来武定君的侍者,涩声道:“跟掌执大人说一声,下雪了,天寒夜黑,恐路滑难行,你们不妨先回去,我在这里等着就好。”

让一个父亲衰朽之年经历这种凌迟般的折磨,眼睁睁看着独子生还的可能性越来越渺茫,无异于钝刀割心,实在太过残忍。即使以谢煜的秉性之坚韧,恐怕也难以承受。

侍者恭敬道:“大人交代过,公子若等,便一起等。”

不到最后真正绝望的一刻,哪个父亲会甘心认命?何况凤曦至今没有消息,未必就真到了山穷水尽时。谢重珩沉默须臾,松手放下了车帘。

他却不知,凤曦被阻隔在宫中,早就与他断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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