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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 文德交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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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上摆着个缺了一块的破碗,里面也许还盛着半碗薄粥,散发着阵阵刺鼻的酸臭味。但即使是这样泔水般的吃食,也是三两日才得一份,仅够吊着性命,不至于饿死。

老狐狸素来爱洁,每次来一趟,哪怕只是稍留片刻,他都觉得自己连毛发根都被腌入味了。不用花瓣和香料泡上一个时辰,根本没法去见谢重珩。

除了极其苛刻的生活条件,三不五时还有恶奴前来滋事。

当初追随谢重珣入宫的两名贴身侍者中,仅剩的万辛是个死忠之士,原本随同来此,主仆相依为命。恶奴们在宫外总还有家人,不敢真对武定君的独子如何,对他身边的人却绝不会手软。仅仅几天时间,万辛就被生生折磨致死,却到最后都不曾背主。此后这里就只有谢重珣一人。

凤曦虽受谢重珩所托,有时过来照看一二,毕竟这里还是天绝道中枢的地盘,机会难寻,更无法对他的境遇有任何改变。

拂袖将房间里弄得干净亮堂了些,估摸着味道也消了大半,又命幽影们备好洗沐之物,他才勉强忍着反感进去。

从锦衣玉食的人上人突然沦落到近似于流民的地步,独自在此苟延残喘整整两个多月,谢重珣居然也能平静以对,仿佛这些遭遇跟他没有丝毫关系,也不知是已经绝望到麻木,还是果真心性强大到坚不可摧。

只是他如今少言寡语,一张瘦削得两颊都有些凹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这个唯一能稍稍对他好点的人突然凭空出现,他也只是淡淡一点头:“凤先生。”

凤曦早就习惯了他这副漠然的态度,抬手化出一套桌椅,将一个热气腾腾的食盒并一个香木衣箧放在桌上:“谢公子,令尊和重珩给你带了点东西,准备接你回家。”

那双死水无澜的眼睛仿佛微微动了动,终于显出一丝不可置信的震荡,神采湛然。但不过霎时,又被无数残灰冷烬尽数湮灭,倏忽回归了先前的死寂。似乎在他看来,死还是活、往后余生身在何处、如何度过,都没有多少分别。

不知是不是凤曦的错觉,那一瞬间,他竟似乎从中看出了几分畏缩、惊惧,甚至想要逃避的意味。

纵然惊大过喜,也不至于是这般反应吧?又或者,他只是近乡情怯前路迷茫,不知该怎么以现在的身份去重新面对亲族?凤曦略感疑惑,也没多想,话毕先出了房间回避。

无所谓地用罢这顿极其难得的正常餐食,谢重珣才打开衣箧。里面有整套崭新的内外衣袍,包括发带、冠簪、袜履,都是谢煜和顾晚云夫妇每一年、每个时节都要给他准备的,期盼他将来有一天可以穿着光明正大地回家。

既然要走,就要走得干净利落。哪怕今日就死也得死个清白,一根丝线都不要跟帝宫沾染上关系。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会,慢慢伸出手。

凤曦再次进去时,谢重珣全身上下都已换整完毕,寂然端坐在椅上。

他入宫不足一年就已形销骨立,身虚体弱,现在更是似乎要被这身衣袍压倒。即使房间里已变得温煦如春,又披着件以暖和著称的玄色火貂绒披风,他仍是仿佛冷得受不住,手指紧紧拢着前襟。

两人相对而坐,谢重珣不置一词,甚至绝口不问他们以什么筹码跟昭明帝谈判,又有几分把握,像是对于自己不久后的结局全不在意。

沉默许久,半妖终于慢悠悠道:“此番大家都算是孤注一掷。成则家人重聚,休戚与共;若是不成,我也不可能一直暗中相护,谢公子恐怕凶多吉少。”

“当初他们若肯尽力一拼,未必就不能保下你,之前也几年不曾设法相救,几乎弃你于不顾,由得你在此间自生自灭。这次却从未与你商议过,就决定了你的生死前路。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他问得可谓刻薄狠毒。但谢重珣说不定已经知道,他当初遭劫不过是代堂弟受过,甚至说不定昭明帝已经告诉了他。任何人像他这般经历,都不可能做到心无芥蒂。

谢重珩绝不会对这位兄长有所防备。若此人暗生怨怼,不啻是一道潜在的巨大威胁,后果难料。凤曦还没办法直接提醒徒弟,不能不自己先行留意。

谢重珣依然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不假思索地淡淡道:“没有。”

似乎觉得太过生硬,他略略一顿,多说了两句:“以前不救是没有合适的机会,换成是我处在掌执的位置上,也不可能为一个人罔顾阖族。至于现在,以我的处境,唯有置之死地,方可得一线生机。”

身在绝境中,谢重珣比任何人都清楚,谢煜做出这个决定,必然要担下良知和亲情的煎熬。即使父亲和堂弟不走这一步,他顶天了也只能活到整体战局形势逐渐明朗时,且中间绝不会有比现在更好的营救机会。

半妖没放过他面上任何一丝神色,但他对血脉至亲近乎绝对的理解和信任不似作伪。

以凤曦的过往经历,再对比谢重珣的遭遇,不仅实在无法明白这种感情,反而只想嗤之以鼻。简单试探完毕,沉默片刻,他重新隐了身形继续等着,等天绝道中枢,或是昭明帝的旨意。

不同于破院里暂时的安宁,文德殿中越发硝烟弥漫,几有一触即发之势。

被臣下当面一番质问,甚而指责为世所罕见的昏君,昭明帝死死盯着御座下身姿挺拔的青年,恨不得双目化弩,当场将之万箭穿心,厉声道:“朕若不允,你待如何?”

谢重珩道:“整个谢氏都知道,经此一役,无论胜负,帝君断然再不可能相容。谢氏没道理为了一心要置阖族于死地的帝王和王朝卖命。便是帝君允了,表明了足够的诚意,恐怕臣也得用些手段才能让旁系族人听令。”

“若是帝君坚持不允,臣自是无可奈何。最坏的结果,也无非是臣与谢氏嫡系一同困在永安,甚至葬身于此。”

他冷然一笑,那双本该英气、端方的杏眼深处,隐有无所顾忌的疯狂。对付疯子,唯有比之更疯:“只是这二十万人会出现在哪里,将要做什么,旁系是跟尾鬼死战到底还是撒手不管,臣却无法保证了。”

“届时帝君若想保全中心三境,恐怕少不得要付出些代价,开启天绝道。就是不知,帝君舍不舍得?”

损失任何东西都绝对无法跟直接伤及自身相提并论,最后一句直接击中了昭明帝的死穴。谢重珩未必确切知晓这代价,他却再清楚不过。

一条天绝道,减寿三十年。凡人拢共不过区区二三百年寿命,从前唯一动用过此阵的圣祖甚至都没活到这个数。昭明帝本就年过百岁,更已经开启过一道,谁能确信他还剩下多少年可活?就算他肯,又不知还能动用几道,够不够解除这场危机?

帝王勃然大怒,额角隐隐有青筋奔突,面目扭曲狰狞,声色俱厉:“逆臣敢尔!你就不怕朕即时下令,诛杀永安谢氏满门?!”

谢重珩不疾不徐道:“有家师在,莫说现下,即使臣已赴灵尘参战,相信帝君非但不会如此冲动,反而还会多少照护着谢氏府,免去臣的顾虑。”

“你!来人!立刻将广陵殿君褫夺封号,关进……”

“帝君无需白费力气,尤其是天绝道中枢。臣既然敢跟帝君提出此事,自然会先行安排,护臣的兄长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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