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三岁孩童都知道,‘铁打六根柱,高台轮流坐’,你们才是天龙大地的主宰。堂堂帝王,竟无权可用,更不必说掌控全局。天下岂有这样的道理?!”
“帝王颜面,天家威仪,竟都被你们肆意践踏,可还记得朕的生母是怎么死的吗!这九十多年,朕,无时无刻不在替你们记着。”
“你们自做了亏心事,怕遭报复,却处处妄图削弱朕。朕坐拥万里疆域,本该是龙渊时空最有权势的帝王,有心图强,无力回天,竟不得不谨小慎微,竭力隐藏所有心思,能而示之不能,何等憋屈……”
伏渊一声不吭地承受着他残暴的凌虐,整个身后血肉模糊,冷汗都浸透了长发。慢慢变换的不同面容上,神色却依旧淡然,仿佛被折磨的并不是他本人。
仔细看时,他眼瞳深处的怜悯、戏谑之意似乎更甚。
昭明帝从不满周岁继位开始就与之相处,自然熟知他每一个眼神,越发怒不可遏。他下手更狠,全不在意自己溅了一身血污,衮服都有些散乱,一贯端正肃穆的冠冕都歪斜在一边。
旒珠玉串剧烈晃动、碰撞的脆响混着不断鞭笞的动静中,他眼珠猩红,酷厉的苍白面容上沾染了血色,咬牙狞笑,形如厉鬼,颠狂不能自已。
“你们倒是誓要让朕成为史册中有名的昏君,受你们的摆布,但朕,又岂能尽如你们所愿?岂不知早在洪荒人皇时期,先贤就曾说过: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天不予时。自圣祖之后,诸位先帝不得不权衡利弊,审时度势,奈何不得你们。朕不一样。朕承天应命而生,得上天相助,以圣祖为典范,不仅是数千年来唯一有可能继承圣祖遗志的后裔,甚至必然超越其功业,成为大昭中|兴之主。”
……
昭明帝抽累了,暂且罢手。伏渊身后有些地方已经露出血淋淋的骨骼,气若游丝,却虚弱地笑出声来:“你倒是恨他们入骨,但如今你除了拿我当成他们撒撒气,无论死的活的,你好像都并不能将他们如何。”
“莫说他们,你宫中不是一直都有六族——哦不,现在应该是四族了——的后妃么?都说你在床|事上暴虐,但你在她们面前,不还是得竭力克制,只能稍稍展现微不足道的一点而已么?你对我做的种种,你敢用多少在她们身上?”
他每说一句,帝王本就狰狞的面容就越发扭曲一分,渐渐凶残如鬼物。
伏渊彷如不觉,薄唇犹自开合:“对了,你一心想要征服的人呢?听说你找了个替身,你对他也这样么?你征服他了么?”
昭明帝指节暴突,狠狠抓着他的发髻,迫使他不得不竭力仰起头,一字字道:“你不必等着看朕的笑话,朕已经知道他是谁了。他兄长在家族、朝堂中比他根基深厚得多,不照样毫无反抗之力,被朕收进了后宫?”
垂目望了一眼,他狞笑着命令:“朕觉着,你现下还是换成武定君的脸跟朕讨论这个问题,更刺激得多。”
掌下的面容随即变幻,成了谢煜如今苍老衰朽的模样。
帝王果然显出点近乎疯狂的志得意满:“如今战局平稳,朕运筹帷幄,已经布下对付世家的天罗地网。谢氏孤立无援,什么世家之首,都不过是被宰的羔羊,还有谁能护着他?”
“待他此战归来,就是插翅也难逃。届时正主和替身都到齐了,谢氏双璧,尽皆纳入朕的后宫,兄弟二人一起承|欢榻上。”
他侮辱性地拍了拍那张脸,不无恶意地扭曲一笑:“一个是你儿子,一个是你侄子,朕想要将他们怎样便怎样。顺便朕还可以告诉你,他那师尊亦是少见的绝色,更且处处长在朕的兴趣上,简直是上天的馈赠,朕也不妨一同笑纳。”
“谢卿,你说如何?”
伏渊“啧”了一声,开口惊破了帝王的美梦:“这话说得,你自己信么?骗骗别人可以,别连自己都骗。你若真是如此有把握,为什么又烦躁至此?世事无常,这场战争未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好胜负如何。”
“何况六族掌执中,你最忌惮的就是谢煜。否则为什么要将谢氏留到后面去对付?你固然在设法算计他,焉知他不会伺机给你捅刀子?”
别的姑且不论,单就说眼下这场战争,战线贯穿数十个城池。谢煜若是不顾家国大义也不顾唯一的侄子,想给谢重珣报仇,以他的手段,要做点什么简直易如反掌。但伏渊丝毫没有打算提醒他的主子。
“再者说,你莫不是忘了,行宫之围时那人是怎么从你眼皮下逃脱的?难道那时你不是照样认为他已经重伤濒死,只能束手就擒?”
“照你的性子,越是得不到的,你就越是想得到他,就越是发现困难重重,就越是难以接受你也许并不能将他如何。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吧?”
伏渊顶着谢煜的脸,声嗓含笑,简直像是武定君本尊面对面地嘲笑帝王。
昭明帝忍无可忍,一抖手腕,鞭子重又呼啸着抽下,将他的气息都一时抽断:“等到战事结束,朕想召见他,有的是机会。”
“有你的心血炼出的秘药,龙渊时空什么样的圣人、高手都承受不住。他必然落到朕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