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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帝王心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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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灭了她父族满门,可谓血海深仇,总有一天她会知晓一切。将来你如何自处?你是朕的帝姬,届时是跟她联手反叛父帝,还是能狠心亲手杀了她?”

“呛啷”丢开断剑,昭明帝略略一顿,多少缓下语气:“你正值大好年华,朕日后再替你寻一个青年才俊,不沾染仇怨的孩子总会再有。你现在回去,朕可以当今晚的事从未发生过。”

一声闷响,惠宁直挺挺地跪在台阶下:“那么,恳求父帝,将宝儿的……还我。此后全凭父帝发落。”

帝王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仿佛听见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

这天底下恐怕很难有第二个人知晓,他对惠宁格外恩宠,并非因她是中宫嫡出,更不是因仅有这一个帝姬,而是源于一点亏欠。

今晚所言种种,不过是世家贵胄的重要子弟自小就必须修习的功课。然而这门功课却不是由学宫的教谕讲授,而是各自的至亲尊长关起门来言传身教。

可凤九云尚且年幼,正该告诉她这些道理的时候,昭明帝却耗竭心力,忙于伪装成臣属眼中的昏君,与六族老一辈掌权的人精们周旋、布局、争夺。他只来得及以无数奇珍异宝表达身为父亲的爱重,而彻底疏忽了对她的教导。

待他蓦然惊觉时,凤九云已经定性,软弱、重情、天真、仁善,简直如同很多年前,那帮权臣给他定的帝号“仁惠”一样。

这些固然是历代统治圈层大力向底下提倡教化的贵重品行,但生在天家、巅峰之处,这就是十足的废物,哪一条都足够致命。

昭明帝雷霆手段,拨乱反正,诛杀侍读、赐婚白景年,在“父亲”和“帝王”两个身份之间,给凤九云选了条他能给予的最好的路。他一生狠戾残酷,却宽容到可以将今晚如此悖逆犯上的事轻轻揭过,都无非想要弥补他的疏漏,试图让她自行领悟。

可终究,有些事一旦发生,就再无补救的余地。

足足看了半刻,帝王才终于认命般闭了闭眼。他转身重新步上台阶,往紫微大殿行去,只传来冷森森一句:“朕已经处置完了,不需你操心。”

听到此处,惠宁帝姬哪里还不明白?

宝儿虽幼年而殁,终归是光明正大封的郡主。宫中不举白幡、不设丧仪也就罢了,却未有仪仗车驾外出,但禁宫里更绝不可能落葬。

若非喂给了凤氏先祖传下的那个妖怪,身死魂消,断绝轮回,还能如何处置?

她面目扭曲,蓦地纵声大笑起来,状若疯癫:“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不如当时就同她一起死在白氏府……怪物,你们全都是吃人的怪物!冷血无情,残暴不仁,毫无人性……”

嘶吼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气息混着血水从喉管里大肆冲出的“嗬嗬”声。

惠宁帝姬紧紧握着剑柄,半截残剑已没入脖颈。她倒伏在台阶上,全身抽搐,神色诡异,像是终于解脱的轻松,又像是恨极痛极的怨毒。

昭明帝在殿门外沉默停驻。须臾,一道深灰的雾气倏忽从他身上弥散而出,刹那席卷过整个紫微大殿内外,又霎时尽数收回。除了他自己,所有血肉之躯都在这眨眼间化为森森骸骨。

他举步踏入殿门,从始至终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然而这里的事,半分没有传出去。

当天消失的所有人,无论是尊贵如惠宁帝姬、小郡主,还是贱命奴才,都如同烈日下的露水,没了就没了,再无人提及。即使同在宫中的其他人也无从得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何况是重重宫墙外的谢氏府中人。

若无其事地安抚好谢煜,谢重珩回到半山院,不出意外地发现他师尊正在书房里等着他。听对方问了句“如何”,他终于彻底放松下来,摇着头苦笑一声。

跟他相处七世,即使从前六世凤曦并不在意他的想法,也能明白他的心情。他拍了拍旁边的椅子,霜雪长睫一眨,散漫道:“这趟很棘手?”

青年顺着他的意思过去坐下,叹了口气:“不能说棘手,只能说,最想也最先对我下手的,肯定不是对面的敌人,而是三步之内的大昭将士。”

天狼联军和白氏军都传承有洪荒魔族的血脉,桀骜狂暴,天生神力,又极善骑射,不是好相与的。再者敌众我寡,哪怕此番仅仅是守城,也必然是一场恶战。

但很多时候,真正的危险并非来自于敌人,而在于身边,后方。

平西大军三十几万人分北、中、南三路迎敌,南北两路大概各有十万出头,各设一名主将。昭明帝要谢重珩统率龙血二营的四万兵力,意味着他必须受人辖制。

但他这些年向来是作为一军之主而存在,习惯了自己把控全局,头上从未有谁对他指手画脚。就算此前突然接管镇澜城和铁山营那两次,他也是级别最高的统帅、谢氏子弟,上下也都是谢氏军,不至于有什么异心。

然而这一次,从顶上主将到下属伙夫马倌,全都是别人一手训练出来的队伍。他才是那个从天而降的、纯粹的外人。

凤曦虽一向不怎么涉及兵事,好歹跟他厮混到第七世,尤其从前在往生域时也算用心,只听这两句也约略明白他的处境:“你担心他们设局陷害你。”

谢重珩“嗯”了一声:“不是担心,而是必然。”

没有在军营呆过的人很难明白军中排外情绪的厉害之处。但他出身于大昭的武将世家,又掌兵百年,哪里会不清楚?

“对于这帮成日准备着拼命的兵士而言,同袍才是自己人,是平素打得头破血流,关键时候却可以拿自己的命去换对方活,为了完成任务可以豁出去自己以死铺路,让同袍带着军功凯旋、荣耀加身的交情。”

“然而对外人,他们却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地给你下套使绊子。不需要什么矛盾和理由,仅仅可能就是因为他们看你喘气的样子不顺眼。除非真正能搏得他们认可。”

但可惜,军令如山,立斩不赦之罪多达数十条。一旦不慎踏进陷阱,随便犯了哪一条都是死。纵然想让他们服气,都未必有那个机会。

“再者,我是世家中人,他们却是帝王直属部|队,天生就属于敌对双方的立场。”

何况据谢煜所言,龙血二营统领一职并非他推举,而是从一开始就挂着谢重珩的名字,显然昭明帝此番本就意在寻他的错处。

对于他面对的困境,武定君也许比他自己还要清楚。毕竟他伯父早年也曾征伐过不短的时间,对永安这几营的各级将领和为人,更是比他了解得多。方才有没有相信他那番听起来很有可行性的安抚言论,暂且说不好。

但有些话,纵然两人都心知肚明,谢重珩也不能在伯父面前讲,免得本就压力巨大的老人更为他担心,只能跟凤曦吐露一二。

如今名义上隶属于他的兵力已经快要到达指定位置,即刻就得上战场,跟将领们互相熟悉的时间都没有。仓促之间,谈何容易。

得了帝王授意,他简直不能想象那帮人将会如何对付他。然而他还不能不去,更不能出半点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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