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方君宜便乘马车离了宫,前往宴海楼。
他与李群玉约好了在此处碰头,商量接下合作的事。楚微清忧心他手无缚鸡之力,去了只会被欺负,于是交了一小队人交给他,好让他能安心出门。
方君宜原本想说他没有这么多讲究,何况这多出来的人难免会被李群玉采集,还是不要的好。但见楚微清的脸色不太好,他还答应。
小彩和来喜他们不方便跟着方君宜出宫,于是便从那队人手之中挑出来几人,充作马夫和侍从。
“公子,到了。”
扮做侍从的是这支暗卫的小队领,名叫丁南星,也是楚微清从前在鸣剑关带回来的人手,将方君宜交给他,楚微清也算是放心。
方君宜应了一声,撩起车帘便要下来。丁南星伸手去扶,却也是不敢太使劲,生怕自己把这位大人的骨头给折了。
“倒也不必这般小心,我还未脆弱到这个地步。”他笑到。
这一笑,倒是惹得本来就侧目的路人越发好奇。
京城之中颜色出众的公子哥并不是没有,但像是这般笑起来十分温柔的,却是少见。他今日穿了一袭青色的春衫,头上配了顶银冠,为的就是看起来不惹眼。
先前薛慧和内务府给他备的冠子和衣服都太过华丽了些,他在宫中还好,但外出始终是不习惯这般招摇。况且他还带着细细,自然是越低调越好。
但就算是这般低调,依旧是有好事之人认出了他便是前阵子陛下闹得朝堂鸡飞狗跳也要立的男妃。
丁南星本对这份差事不太满意,总觉得这人耽误了自己主子的大业。但这两日相处下来之后,他发现这人也没什么不好的,还能给主子分担压力,除去身子单薄了些之外,没有半分缺点。
不过也没什么大问题,他伺候的时候小心些便是。
掌柜的亲自将二人引到了二楼的一间厢房之中,李群玉早已备好了一桌饭菜等他。
“老臣参见娘娘,”李群玉虽是这么说,却没有起身行礼,目光反而望向了他身侧的丁南星,“这位是?”
方君宜没太在意他,自己寻了他对面的位置便坐下:“我的人,在这宫中都这么久了,总不能真的半分人手都没有,对吧?”
他说得理直气壮,倒显得是李群玉太过八卦,什么都要问上一问。
细细从他的怀中探出头来,在餐桌之上又嗅又闻的,半晌之后又颇为无趣的缩了回去。
李群玉只道他这是被楚微清惯坏了,提醒道:“还是小心些好,娘娘让这人出去等吧。”
丁南星原想说些什么,但方君宜却是摆了摆手,让他现在便下去。原本想劝的话堵在喉中,碍于他现在得听方君宜的话,只能不情不愿地出门去等。
“先前见娘娘身边跟的并非此人,所以才多此一举,还望娘娘不恼了老夫。”
李群玉抬手,给方君宜面前的酒杯满上。
“好意心领了,只是我最近身子不太好,今日就不陪大人尽兴了。”方君宜道。“平日里的侍女多是楚微清的人,今日这般要紧的事,只是不好将这些耳目带出来。”
“还是娘娘想得周到。”李群玉满意地点点头。
方君宜不好喝酒,店小二很快便又送来了一壶茶水,细细听见动静好奇得紧,又探出头来,嗅到了茶水的味道很快便又不敢兴趣地窝了回去。
李群玉见状,说:“娘娘这小宠倒是有趣。”
方君宜此时的注意力已经被窗外的喧闹的人声夺去,并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京城可真热闹。”他感叹道。
李群玉听出了些不寻常:“娘娘已经回来的半年之久,竟没有出宫逛过吗?”
“没有,”方君宜摇摇头,“大人听了莫要笑话,我刚回来的时候便病倒了,这段时间也一直在喝药,没什么闲工夫出来逛。”
他确实是没什么闲工夫,但并不是因为病中,而是一直在替楚微清忙着奏折,又要教导太子,但闲下来,白日都过了。晚上那点时间,自然是早早上床休息,哪有什么闲心出门。
但这话听在李群玉的耳中,却又是另一个意思。
他忌惮方君宜手中的兵权,也忌惮着他朱笔御批的权力。这若是盟友,自然日后便好办事;这若是敌人,和他撕破了脸便只会给自己添堵。所以他一直在试探方君宜的底线到底在哪,自己又究竟能获取多少利。
日后大事成了,这方君宜是少师,深得太子信任,只怕在他手中抢权又是一件难事。
李群玉打量了一番方君宜,他比刚到京城的时候更单薄了些,看着就不像是个长命的,他的心有稍稍放回了肚子之中。病骨支离自然有病骨支离的好,日后寻个由头让他病重,太子自然便只能仰仗自己。
“既是如此,老臣便自作主张,替娘娘包下这间包厢。日后娘娘出来闲逛累了,也可以上来这宴海楼中休息休息。”
方君宜爱吃这件事,他已经通过宫中的耳目听说了,故而才有了这么个不越界,又无可挑剔的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