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之上,明镜高悬。
陈百户到了县衙里放松下来,回到主场的他威风凛凛,一扫前面吃瘪尴尬之态,颐指气使的吩咐衙役、皂吏,该跑腿的跑腿,该上茶的上茶。
“陈大人,马知县马上就到,劳您稍等。”县衙里的小衙役累呵呵地跑来回话。
陈百户轻哼出声,撇了孟添巽一眼说:“快着点,别让我们孟大人等急了,不然有你们好看的。”
孟添巽丝毫不理会陈百户的阴阳怪气,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陈百户喝了口衙中皂吏刚刚奉上的茶接着道:“孟大人,这几年过得不怎么样吧?看看你身上穿得啥衣服啊?你说你当初何必和我们对着干呢?”
摆摆头啧啧地又喝了一口茶,发出一声感叹:“害!这蒙顶甘露真不赖啊!”,炫耀似的朝孟添巽大声喊道:“蜀地的好茶,孟大人真不来一口吗?”将茶盏往孟添巽的方向递了递。
“我的话没有陈百户的多,自然不用喝茶润嗓。”孟添巽不为所动道。
陈百户听出暗含之意,脸色僵了下,随即出口嘲讽道:“我看是喝不起吧!”
陈百户觉得在下属们面前失了面子,又絮絮叨叨接着嘲讽起孟添巽,三盏茶将孟添巽衣食住方面嘲笑了个遍,待到陈百户准备要添第四杯茶润润喉好讥讽行的方面时,马知县才姗姗来迟。
马知县头戴素黑乌纱帽,身着?鶒青色常服,肚腩将补案上的?鶒顶了起来,髯须合着笑声抖动:“马某来迟,让两位大人久等了。”步履飞快走向中央公案坐下,笑呵呵的看向一站一坐的两人开口道:“孟大人,好久不见啊!今天是为何事而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孟添巽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向面前这位明知故问的马知县回道:“马知县可知今天在集市上发生了一起当街杀民的惨案?”
马知县身后的海水朝日图并没有起作用,他惊疑出声,身体微微向前探:“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发生这种事?”面上带着疑惑微怒的神情顿了顿道:“陈百户,你可知晓这件事?”
陈百户抬眼看着面前装傻作痴的马知县,配合道:“惨案?众目睽睽之下,十几名强盗劫掠闹市米行,我恪尽职守,带兵成功阻止了强盗行凶,米行被劫的惨案才没发生。孟大人,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
“强盗?你管这些手无寸铁,衣不蔽体的百姓叫强盗?”孟添巽侧身指向身后跪在庭院中的难民怒声道。
“那么我想请教一下孟大人,强抢他人财货的人不叫强盗,叫什么?”
“灾民百姓苟活于世,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迢迢千里逃亡至此,却被拒之城外。《大魏律》救灾篇第十一条,灾民逃亡所经之地,应当依照行政等级和经济状况全力救助灾民。违者,追责地方全体官员,重则抄家,轻则贬官。我敢问佳益县出了什么政策救助这些百姓呢?”
此条律法是当今皇上感天乾元年北周来犯,战乱之地百姓流亡在外却不得救济客死他乡之惨状下旨设立的。
马知县连忙打哈哈想糊弄过去:“孟大人,还没到这步。”
孟添巽不应,接着道:“陈百户,我也想请教你,逼民为盗反说民性本盗,不审而刑,是非不分。你如此胆大妄为,究竟是得了谁的命?”
陈百户见窗户纸被撕破也不装了,站起来指着孟添巽怒吼道:“孟錾!你一介庶民,有什么资格咆哮公堂?按律你又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