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歹一个七尺男儿,简直要被吴王这一巴掌拍倒般摇摇欲坠,只磕磕巴巴地说着:“草民……草民……”
吴王眼尾平直,嘴角弧度却不变。
他径直越过吕尔,向王府的议事堂走去。
吕尔入梦初醒般一个激灵,立马跟上去:“王爷!吕常华愿为您冲锋陷阵!”
他欲哭无泪,心道:我跟着您这么多年,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捞到,这算什么提拔之恩?谁要跟你一块“应劫”!
心里虽然这样想,吕尔却还是尽量做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紧跟在吴王身后。
“好。”吴王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那你便领一支兵,冲出重围,到皇城替本王问一问本王的好侄子,就这样放任乱臣贼子谋害他的亲叔叔吗!”
吕尔一听,心里当即乐开了花。
这可真是绝妙的好差事,不仅能活,还能到皇帝面前露脸,保不齐皇帝因为对吴王的愧怍,还能给自己有几分赏赐。
自然,吕尔面上还得做出悲痛的神情,连连“劝慰”吴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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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将军!”杜宣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眨眼工夫,出发前留守营地的杜宣缘已经到他面前。
“怎么?”穆骏游立刻出声询问。
他以为是城外的营地出了什么状况,却没想到赶上来的杜宣缘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将士们后,说:“请速速派遣士卒镇守姜州城内各个坊市的出入口,协助城中守军维持城中秩序。”
穆骏游还未有什么反应,他身后便有个性子冲的校尉径直道:“我等是要去围王府、擒吴王,分散兵力不说,贸然前往城中坊市,惊扰的城中百姓,岂不是容易引起城中骚乱吗?”
穆骏游却知道杜宣缘这样的举动必然有她的道理。
他直接下令,命一营分作十队,分散到城中各个坊市的入口严加看管。
随后穆骏游望向杜宣缘,见杜宣缘朝他微微颔首,随即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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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尔从吴王那儿领了一队他的私兵,依照经验丰富的伍长指示,从姜州城北的坊区走,这里离吴王府远,且多是普通百姓的居所,安南军主力一时半会不会寻到这里来。
他打算从南门这边防守薄弱的地方突围。
夜色将尽,已经陆陆续续有房子里传出人声,他们或是听到些动静,或是早起做活,不过有姜州城的守军早早在此地巡视并警告百姓们不要随意外出,是以街道上不见一点儿普通人的身影。
他们躲避着守军的巡逻。
吕尔小声向伍长絮絮叨叨地抱怨着:“这两个护军,伙同敌寇,陷王爷于危难之地……呃……”
埋怨声戛然而止。
吕尔低头,只见一小截血红的刀锋从自己心口穿出。
他竭力转头,对身后的伍长说:“你……”
伍长干脆利落地抽刀,血液霎时间喷涌出来,吕尔痛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很快伴随着血液的流失意识昏沉,没过多久就失去呼吸。
在临死前最后一刻,他听见那伍长的狞笑。
他大声道:“兄弟们,辛苦攻入姜州城,这城中的东西谁抢到就是谁的!”
刀尖上残存的血液伴随着他嚣张的动作溅到一旁的窗户上,透过薄薄的纸浆浸染到另一边,屋内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
血腥味弥漫开。
吴王压根就没想叫吕尔活着走出姜州。
他不过是想拿吕尔做一个方便屠宰的羔羊,好开启这场针对平民百姓的血腥杀戮。
那些假称安南军的王府私兵向一座座紧锁房门的屋子撞去,尖叫声、喊叫声眨眼间响彻寂静的坊区。
姜州城守军闻讯赶来,急忙与这些家伙战作一团,只是守军分散各处,这些恶匪又先发制人,守军的阻拦着实捉襟见肘。
他们心里还在震惊于安南军的背信弃义。
就在这时,又一队训练有素的士卒冲了进来,有些脾气爆的一面抡圆了武器劈下去,一面大喊着:“操你大爷的,竟敢冒充你爷爷我!”
看得姜州城守军一愣一愣的。
王府的私兵也是一愣。
安南军怎么来得这么快?他们莫非能够未卜先知?
相似的一幕也发生在姜州城内的其他几个坊市。
吴王试图借城中生乱,转移穆骏游视线的主意,刚刚开始就胎死腹中了。
此时的穆骏游尚且不知,一件极其恶毒的祸乱已经因为及时的布置消弭于萌芽之初。
他与杜宣缘一同向吴王府赶去,并在途中下令布置着围府的兵力。
“郊外早就被吴王封存的郡主府也已经控制住,我们在佛堂找到了大量兵器甲胄,现在可谓是人赃并获。”杜宣缘向穆骏游汇报着她在城外的工作。
最近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接连不断,吴王根本没工夫处理这些东西。
更何况那么大批量的武器兵甲,也不是一夕间就能找地方存好的,吴王也只能借福乐去世的原由暂且封禁郡主府。
“快看!那是怎么了!”
有高声惊呼传来。
所有人纷纷仰头望去,只见一股浓重的黑烟直上云霄,像是执笔在刚刚点明的天色上挥洒下浓墨一笔。
那黑烟所在的方向正是吴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