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倩就看着两个人钻进了楼梯口旁边的矮门里,她才不乐意跟这群男人挤在那巴掌大小的厨房里。
头顶发出轻微的声响,她抬头看去,勾了勾唇角。
说曹操曹操就到。
“就你一个人?”别栀子看了眼程倩,扬眉问。
“我跟小师叔一块起来的,”程倩撑着下巴笑道,“聊饿了他给我找吃的去了。”
听到吃的,别栀子顿时感觉有些饥肠辘辘:“人呢?”
程倩往楼梯口的小厨房指了指。
估计是导演组已经挣扎着起个大早把机器都安得差不多了,别栀子一路走下来哪里都能看到摄像头。
“呀——栀子老师醒了。”徐子骆一米八几的个儿挡在狭窄的厨房门口,严严实实的,“姐姐早啊。”
他颠来倒去的称呼五花八门的,从这位嘴里吐出来总是带着不正经的暧昧。
别栀子就看他没个正型的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打着哈欠坦坦荡荡的应了一声:“早。”
“没睡好?”
别栀子含糊的应付了两句:“早上吃什么?”
“里边有人做藏面,吃不吃?”
“藏面?”别栀子没吃过,“不辣就行。”
“你去跟那帅哥说说呗,让他别给你放辣椒。”徐子骆撤开一步,“我去问问其他人吃不吃。”
厨房大概是这座四面通透的院子里边唯一不怎么透光的地方了。
昏暗又狭窄,别栀子弯着腰走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奇妙的味道,那是藏香独特的香味混杂着一点木头的潮气。
最里边墙角上安的小窗子大概就是这个厨房唯一的光源,阳光成直线照进了黑黢黢的厨房里,在丁达尔效应下能看清一条灰尘颗粒纷飞的通路。
身形高大的男人就站在那条通路的旁边,手上拎着锅铲。
别栀子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宽厚的肩膀,还有光路旁边侧脸模糊又立体的轮廓。
空气里只剩下锅中水沸腾滚烫起来的声音。
沸水冒泡鼓出来的一锅白色的水蒸气,顺着光线弥散在空中。
两颗心脏莫名急速的跳动声回荡在各自的胸腔里。
狭窄又昏暗的厨房里,
阳光的气味、藏香和木头潮气、厨房里沸腾升高的温度,以及和光路纠缠在一起的雾蒙蒙的水蒸气……
别栀子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二楼的床板上做着一个张牙舞爪的噩梦。
不太敢继续往前走。
直到去而复返的徐子骆又大咧咧的低头闯了进来,站在别栀子身后,伸头去瞧了两眼:“水开了怎么还不下面?”
男人的背影顿了一下,这才把手边的纠缠在一起的白色面条倒了进去。
“你跟他说了没?不吃辣。”
别栀子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嗯,我那碗不要辣谢谢。”
来西藏会不会高反是就连专业医生都难以回答的问题,各人的体质不同程度也不相同,别栀子现在感觉自己大概是高反有点严重的那种类型了。
不然怎么突然莫名其妙的想起一些早就忘得差不多的身影。
明明在这么多年焕然一新的环境下,那个小小的县城已经模糊成一个淡淡的缩影了。
可是她现在才茫然的发觉,有些东西依然那么清晰。
“哇塞,这是什么啊哥,羊肉汤么?”徐子骆大概是这个狭窄的厨房里唯一快乐的人了,他上前摸了摸菜板旁边的铁盆子,还是冰的。
太莫名其妙了。
别栀子竟然有些紧张。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终于开口嗯了一声,锅铲动了动里头浮起来的面条:“牛骨汤。”
别栀子有时候真的觉得命运是个相当残酷的东西。
她刚火的那一年,赚了一笔她自认为盆满钵满的钱,即使面上再怎么平静,心底也难免带上了一些自得。
到账的第二天,她就打电话回了拳馆。
那是别栀子没日没夜的跑剧组拍杂志的那两年,心跳得最快的时候。
但是接电话的人不是陈涉,
甚至不是彭老三、许立业……没有任何一道她熟悉的声音能够贴上去。
那人跟她说现在那里早就已经不是拳馆了,是一家——
是一家什么来着?
别栀子没听清,可能听清了也没记住,只是沉默的说了句谢谢挂掉电话。
后来那张卡被别栀子永远的锁在了柜子里……再后来,她已经不记得有过那么一张卡,也不记得打过那么一通电话。
人都是朝前看的,无论是谁也好。
——所以那是陈涉么?
——不是吧,陈涉貌似比他要再白一点……
——语气也应该再凶狠一点……
——陈涉还会做饭么?
——倒也没有这么荒谬,世界上又不是只有通南县这一个地方。
可别栀子还是迟疑的问出了声。
“陈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