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别栀子她自己更懂这五年来的地位是怎么一步一步爬上去的。
外边的世界就像是一个有个灿烂辉煌的外表,实际上却是又深不见底的恐怖海,稍加一个不小心,她就像是溺水的人坠入深海万劫不复。
但周发财很看好她,
他说别栀子是他见过最理智最冷静的人了,小小年纪就波澜不惊,贯会审时度势。
事实证明周发财也的确是个看人极准的,
别栀子从一个县城里考出来的穷学生,一点点的走出来,换上了丝绸礼服,站在了万众瞩目的聚光灯下,自信又淡然,充满着生机勃勃的力量感。
周发财从来没有听过别栀子再谈起从前,他知道那对她来说是一段相当挣扎又黑暗的时光,她能从那样的过去走出来,周发财其实发自内心的替她感到高兴。
他以为别栀子早就新生了。
所以当他远在A市,接到别栀子的电话的时候,把周发财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周发财咬牙道,“你知不知道违约金是多少啊?”
“……”
“别栀子,说话,你怎么了?”周发财想起她最近的状态,有些担心,“是不是又做噩梦了?不是都出戏了吗?要不让你跟徐子骆分开一段时间吧,你俩走太近了是容易串戏。”
什么徐子骆……
什么噩梦……
什么出戏串戏入戏……
别栀子现在满脑子都是一片空茫,她蹲在后院里沉声喊他:“周发财。”
“到底怎么了?”周发财紧张得恨不得现在买票飞过来。
“我碰见我前男友了。”
“我知道,你别担心我马上……”周发财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一只被骤然扼住喉咙的鸡,三秒钟的沉默,他突然扬声惊愕道,“你说什么?”
“你哪来的前男友?”
她不就炒过几个银幕cp?
她还有前男友??
“就……之前在老家谈的。”别栀子有些心烦的把话筒搁在小木桌上,仗着经纪人看不见,光明正大的点了根烟。
“你违约吧,我马上跟老高说。”周发财语气相当认真。
“……”这下倒是把别栀子搞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迟疑道,“要不再考虑一下?”
“万一那黄毛在节目上爆出点什么,或者纠缠不清……”周发财越想越心惊,要不是医生按着他,他现在已经飞奔过来了,“不行,你马上回A市来。”
“你对我老家的刻板印象太重了!”别栀子怒声指责,“根本不是什么黄毛好吗?”
“这是重点吗?”
周发财是对别栀子的刻板印象重,他对五年前那个小县城已经记不清多少了,但是却对别栀子当时那个状态极其深刻,一整个就是愤世嫉俗又有点叛逆的青春期缺爱少女,正是文艺作品里那种会喜欢上黄毛的年纪。
西藏一年到头也热不到哪去,太阳浓烈至极,吹来的风却是带着凉意的。
别栀子穿着单薄的衣服蹲在后院抽烟,一抬眼就是绵延起伏的山峦,山体坚硬又荒凉,立在那里就仿佛是穿梭了千万年光阴的古文物,是一种给视觉带来不断冲击的震撼。
“成年人谈过几个恋爱分过几个男人不是很正常?”别栀子感受到清凉的薄荷安抚下来了火烧一般的胸腔和胃,“一辈子又不是只能谈一个,别搞那么夸张。”
“……”周发财不说话。
是他夸张吗?
她是不是忘了谁一大早上给他打电话问能不能换个节目上?
别栀子出道多年兢兢业业,从来没干过这种违约的事,主要也是她赚再多钱都舍不得那点违约金,这还是第一次,把周发财都吓得够呛。
“又不是什么要死要活的年纪,都过去这么久了,要不是突然遇见,我都不记得有过这么一个前男——”
别栀子说得轻描淡写,收回视线把只剩下一截的烟头侧身丢到烟灰缸去。
一转身,就和后边靠在柱子上的人对上了眼。
“……”
烟头滑落在透明的玻璃缸中,挣扎着又燃了最后一秒,明灭的火光闪了两下,才不甘愿的彻底熄灭在了灰烬中。
气氛尴尬得可怕。
陈涉就是这时开的口:“你抽的烟?”
“抽什么烟?”周发财警惕的听到了声音,瞬间怒吼起来,“别栀子,是不是你在抽,你还敢抽烟!”
别栀子条件反射的迅速挂掉了电话。
“这儿不能抽烟。”陈涉神色不变的指了指手边的禁言标志。
“哦,好”别栀子慢吞吞的站了起来,看着陈涉走远的背影沉默不语,脑袋空白到甚至忘了他什么时候站在后边的。
……
他变了很多。
别栀子想。
像是被打磨过的砾石,一根根扎人的利刺被很好的掩盖了起来,眉眼间那股让人望而生畏的暴戾也变淡了很多,
骨骼还是那个锋利的骨骼,只是好像有什么东西稳稳把他外露的脾气压了下去,变成了一种很难用语言描述的岁月沉淀的味道。
她甚至感觉到了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