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师第一次看见别栀子的时候,
和所有人一样,他只感觉到了漂亮。
一种十分正常的异于素人和明星之间的上镜感。
他当时还骂周发财这傻逼闲得没事干,本来就活一年少一年,还总把时间放在不对等的事情上面。
但在这女孩高考完之后,仅仅一年的时间,张扬的五官就像是在黑夜里被汽油淋过的玫瑰花,只是一点点细微的火星子染在上面,瞬间就燃起了刺眼的火光。
那已经不只肉眼看见的漂亮那样简单了。
而这样的骨相,周发财早早就看见了,他似乎在美感这方面,总是要领先所有同行一步。
这人不仅是天生走秀的料,出道即巅峰的另外一个原因,还得捎带上一个天生极高的美商。
“我草,你那小新人才过去多久啊。”摄影师惊了,“就这么水灵灵的长开了?”
周发财得意勾起唇角:“我把她挑出来,就是因为她身上比学校里选拔出来的那种实习生都要多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野草一样的倔强感。”
气质有时候其实跟宿命感给人的感觉差不了多少,正是因为她是这样的人才拥有了这样的命运,或者又可以说正是因为她有这样的命运才成就了现在这样一个人。
“可塑性的时尚感就得是她这样的,一种用蛮力扒开你眼睛的感觉。”周发财指了指自己,矜持道,“像我一样。”
“滚。”摄影师骂道,“不要脸的短命鬼。”
周发财哼哼两声。
不远处正主总算是按时到了。
“哟,栀子来了。”摄影师摆弄着机器,抽空朝着别栀子点了点头。
“怎么这么慢,”周发财挥挥手,“这儿。”
别栀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有点发散,半天目光才聚焦到了他们身上。
慢吞吞的脚步突然在离棚子差不多十多米远的地方猛地停了下来。
周发财扬了扬眉。
下一秒,别栀子却扭头就跑。
“哎——往哪跑呢你,跑反了!别栀子!”
周发财大喊两声,却发现别栀子听到以后似乎跑得越来越快了。
“……”
半晌,人都跑出了视线外,周发财才不可置信道:“我刚刚像是准备找她要债的吗?”
别栀子一路上给陈涉打了十多个电话,但凡有一个他接了,即使是一句十分不耐烦的怒骂,别栀子也能说服自己别管了祸害自会遗千年的。
但他一个也没接。
——少管闲事,别再上赶着找骂了。
——半年多没见了,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还得好好上学好好工作,没工夫管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
——退一万步讲,我去了又有什么用?
那辆下定决心再也不会登上的大巴车,别栀子还是一个人闯入风雪里,带着一部手机,又坐上了。
她给周发财发了条消息说有急事,让他先拍别人。
随之而来是手机消息提示音的疯狂震动,别栀子按熄了屏幕。
她只看一眼。
在拳馆外面远远的看一眼。
但是那年的雪下得真的很大,漫天的雪籽砸在大巴车的玻璃窗户上,砸得邦邦响。
她的那点期望还是落空了。
暴雪来得太猛太烈了。
县内从来没有这样沉重过,拳馆空无一人。
大巴的终点站是西郊,从终点站再往前一段,就是泥石流的坍塌最严重的地方。
那里离俱乐部很近,好几条赛道都正好在这附近。
“陈涉,我早就说过了,人只有一条命……”
别栀子盯着一片废墟般的西郊公路,有些哑然。
她的声音就像是漂浮在滚滚尘埃和嚎叫声中的一片羽毛,轻飘飘的。
这早已不是她记忆中的样子,通南县那年暴雪泥石流严重到甚至挂上了同城热搜。
大巴车不到最后一站,别栀子混沌的脑袋灵光一现,只好装成记者搭着别人的车进去。
一路上运送物资的大姐看起来对记者的身份十分感兴趣,接二连三的问了好几个问题。
别栀子一边在手机上搜泥石流情况,一边还得硬着头皮瞎扯。
“对,本科是A大新闻系的。”
“食堂怎么样?还行吧。”
“做记者累不累?这年头做什么都累吧。”
“您侄子……算了婶儿,没缘分,我孩子都三岁了。”
婶儿的表情瞬间变得五彩斑斓起来。
这一路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细细想来,那大概算是别栀子演技天赋初现的元年了。
送物资的再往里就进不去的,别栀子只好走过去一个帐篷一个帐篷的找。
她脸色十分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