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这般先斩后奏,沈扶挑挑眉转头看向屋子。
在此处可隐约看见孝慈皇后的画像,沈扶不禁想起,神寨祠堂之中供奉的那些长老,他的爹娘,原本死后,也是可以受人百年供奉的。
日后等她大仇得报,回去神寨,也是要重建祠堂的。
“好。”
二人走到廊下,沈扶脱下大氅递给一旁的下人,与萧禹并肩走进屋内。
屋内布局庄严神圣,两侧燃着数百香烛,中心祭台之上放着孝慈皇后的牌位,牌位之前供着香,桌面四周放着祭品,桌后的墙上挂着孝慈皇后美貌端庄的画像。
沈扶仰头看着那画像,一时有些发愣。
画像之上的孝慈皇后眉目慈和,面带微笑地看向他们,她仪态万千,身着皇后正服,搭在椅子上的手中抓着念珠,可见生前如何冠绝六宫,母仪天下。
沈扶又转头看向萧禹,萧禹的相貌柔和之处,多随了孝慈皇后。从前多听阿蝶他们说,见了殿下,便能见一半先皇后风姿,如今一看,果然所言不虚。
萧禹也是许久不来此地,他看了画像许久,才唤沈扶一同跪在画像之前。
大庄祭拜先人的规矩是三拜之后请愿,沈扶与萧禹一同拜了三拜之后,静默许久,缓缓睁开了眼。她与孝慈皇后初次见面,实在不知要请何愿,便偏头看向萧禹。
萧禹如今在东宫之中,亦是不常来来此的,但每每来此,他总有许多话要说与孝慈皇后。
于萧禹来说,宫中和后陵之中的凤体和牌位都不是孝慈皇后,唯此处安葬孝慈皇后灵魂之处,才是母后真正所在之处。
往常萧禹祭拜所说,总是父皇和外祖家如何如何,天下如何如何,然此次说完之后,萧禹又道:“母后,前些日子儿臣前去西北之时,跌入深坑险些丢了性命,幸而得到阿扶救助,才可捡回一条命来。与阿扶初见之时,儿臣不知何为情事,何为心悦,更不知何为一见钟情。相处许久后,儿臣才知自己的心意,也幸而说出口之时,阿扶也心悦与我。儿臣曾在父皇面前起誓,一生只有阿扶一人为妻,如今在母后面前,儿臣想再求一次,请母后保佑儿臣,与阿扶生生世世念彼此,白头偕老永不离。”
风吹过廊下银铃,铃舌轻响,彩条灵幡也随之晃动。萧禹耳尖动动,俯身拜过三拜之后,睁眼便与沈扶对视。
沈扶一向淡然的脸上有些丝惊讶,她眼睛微睁,看着萧禹道:“殿下。”
萧禹笑着抓起沈扶的手,扶着她一同站起身,道:“阿扶,母后方才答应我,会保佑我们的。”
萧禹虽偶尔在沈扶面前不着调,巧舌如簧说些调笑之语,但如此郑重之言,他从未以玩笑般的形式对沈扶说出来过。
沈扶不知萧禹曾在皇帝面前如何说,且只看眼下在孝慈皇后面前,萧禹这般认真的样子,便可见其心底态度如何。
沈扶转头看向灵位牌后的画像,画像上,孝慈皇后嘴角带着的笑像是真的允了什么。她俯身朝着画像拜道:“殿下所说,臣但求娘娘保佑。”
话音刚落,沈扶也听见了廊下银铃的响声。她回头看去,只见院中之物瞬时似是覆了生机,银铃与灵幡一同晃动,花香被风吹散,引得山间鸟儿在院落上空盘旋,悦耳的鸣叫附和铃铛的响声,一片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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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用过午膳,午睡过后,沈扶坐在窗边榻上看书,萧禹则坐在沈扶身后,双臂紧紧环着她的腰,与沈扶一同看着手中书。
沈扶的书要翻页之时,萧禹就会快她一步替她翻过,想要用茶之时,萧禹便会送来她口边,桌上的果子,也被他时不时拿来一个喂给沈扶。
偶尔萧禹也会凑在沈扶耳侧与她说些什么,沈扶看书的思路一次次被打断,正有些哭笑不得,想问何时出去骑马之时,高力从外面走了进来。
高力行礼道:“属下参见殿下,沈大人。”
沈扶收了些脸上的笑,抬头看向高力。
高力虽在行着礼,气势却不似从前般挺拔,他看向沈扶的眼神中带着些躲闪,但看向萧禹的眼神中,又有着比那日更复杂的情绪在。
“嗯,起。”萧禹目光从沈扶的侧脸挪开,他摩挲着沈扶的腰侧,问高力道:“马场那处都准备好了?”
高力道:“是,殿下,马场的马儿已经全部带着跑过了,只等您和大人过去了。”
萧禹松开沈扶下榻,他整了整衣摆,瞥了眼高力道:“山上的人也都安排好了?”
“是,长风已经带人过去了。”
“好。”萧禹回身对沈扶说道:“阿扶,我们现下过去马场吧。”
沈扶下榻,“好。”
待二人应下后,高力转身退了出去,沈扶站在原地,任由萧禹给她系着大氅的带子。
见她一直出神,萧禹吻了吻沈扶的额头道:“阿扶在看什么?”
沈扶收回目光,问道:“殿下,山上,可是已经来了此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