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痛在加剧,许久不曾尝过疼痛滋味的宋寻一个踉跄跪地,从开始的呼吸急促到气息漂浮:“与……与他无关,我就是有点儿不舒服,缓缓就好了。”
是付云中。
付云中与她之间的那个关联在起作用,可不是他替她承伤吗?
她怎么会突然心痛得这么厉害?
他出事了!
缓了好一阵脸上才恢复些许血色,宋寻顾不上刚刚的那个问题,她丢下手里的书,疾步奔出了百晓书肆,朝码头的方向而去。
晏安看见她额角渗出的汗珠,就知道她很不好,连忙追了过去。
留下百坔在原地发呆,又无辜又委屈又满头雾水。
百晓书肆连着后院的木门应着“吱呀”声被打开,一个不修边幅的青年就这么赤足走了进来,浸透了汗水的粗布衣裳,脚上还沾着不少泥土,似乎刚从田里劳作回家。
百坔一骨碌从书案滚下,抱住青年的腿,解释道:“主人,真不是百坔,百坔很乖的,一直记着主人的话,没有使用妖力暴露妖身,也没有多言……”
垂着头说话多累啊。
青年把圆滚滚的小团子拎回书案,在他面前蹲下,说:“真没有多言?”
散开在旁的无名书籍还未合上,最后一页显现的地图与文字,是青年不久前才写下的。
百坔心中一虚,不敢撒谎:“一句,就说了一句,真的!”
都怪那个人太讨厌了,自己嘴也太快了,一不留神就……
但只说了一句,应该没事吧?
童言无忌,小孩子的胡言乱语肯定没人相信!
青年把那本书收起来,敲敲他的额头以示惩戒:“你呀!知不知道这本书跟那一句话已经泄露天机,足以给我带来大麻烦,早知道就该缝上你的嘴。”
他叹息一声,又道:“不过看了也无妨,看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更何况我看他们的样子似有其他牵绊缠身,一时半会怕是无暇顾及这个了。但——”
“还是要罚你!”青年露出一抹笑,登时变出两个肥硕的白萝卜。
百坔化形豹身想逃,被他提溜回来:“我刚才可都听见了啊,师父说的就是对的,师父取的就是好的,那师父叫你吃萝卜你就得吃,对身体好知道不?”
“后院还有两畦青菜,够你们吃啦!”
小豹子低低“嗷呜”一声,耷拉着脑袋,一张兽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悲伤。
他可是一只豹子,威风凛凛的豹子啊,成天让他吃素哪儿能受得了!
——
宋寻没在码头等到付云中。
往返澜州城和无垠岛的最后一班客船已经靠岸系泊,直到人群散尽,她也没有望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船老大里里外外检查完船身,将绳索绑牢固,最末一个才下船,遇她一个人落寞失神,关切问道:“姑娘是接人还是坐船啊?”
宋寻回道:“接人。”
船老大好心告诉她:“今天是载福日,澜州城的大日子,往返的客船都已经提前停运歇业准备过节了,姑娘要接的那个人现在还没下船的话应是没赶上,不如明早来等着?”
宋寻低声道了句谢。
是啊,载福日。
载福日,花灯,等我。
他们约定好的。
宋寻还记得自己给他的承诺:“那我就在澜州城最高最显眼的地方等你,保证你一抬头就能看见我。”
她来赴约,但他,大抵不会出现了。
可她还是问:“船家,那您知道这城中最高最显眼的地方在哪里吗?”
船老大一听来了精神,眼眸发亮:“那必然是望仙桥啊!”
望仙桥,因高且美,站在桥上抬头望月就好似能看到琼宫中的仙子,俯首可见城河中点点花灯随波蜿蜒恰如银河流淌,故得此名。
桥上视野开阔,可将澜州载福日的盛景尽收眼底,周围的欢声笑语更是不绝于耳。
宋寻衣裳猎猎,凭栏孤影而立,无心赏景。
“付云中,本姑娘可不是个言而无信之人,说了等你便会等,但只等到子时。到子时你若还不来,就……”
就如何呢?
宋寻苦笑,好像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承伤作用突然出问题,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她抚上心口,愤愤然:“你最好快些安然无恙地出现在我面前!”
望仙桥上成双成对的游人渐渐多了起来,有好奇的路人见她孤身一人,热络地同她打招呼:“我看姑娘在此等了许久,可是在等情郎?”
宋寻忙道:“不是,我在等一个朋友。”
路人女子掩面而笑,道:“姑娘不必害羞,这里可是‘鹊桥’,有情人都会在载福日那天携手同游走过鹊桥,讨一份白首不相离的吉利与圆满,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环顾四周,一对对有情人,都大大方方的,或牵手并行,或挽臂说笑,皆是亲昵恩爱的模样。
一阵热浪登时爬上脸颊,宋寻颇有些尴尬,都怪她没提前了解好,那位船家只告诉她这里是望仙桥,却没说也叫鹊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