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军部队,取消番号,历来无外乎三个原因:一是战争中整个“A”字军牌番号部队,全军覆没,全部牺牲,再无一人撑起军牌,以后该部队也没有战斗力,指挥机关全部被摧毁,没有再生力量,那么此番号属于“牺牲”,消亡在历史的洪流中。
第二,是部队遭受了重创,主将被杀被擒、部队荣誉受损,军旗以及驻军地盘被敌军抢夺等等,即使部队中还有活着的人,但都不愿再背负这种“耻辱”,则属于自愿取消番号。
第三,则像曾经辉煌五十多年的Aland和Art一样,是主帅康斯坦丁上将以及于凯峰总司令,在一番斟酌考虑后,自行决定裁军、整编、改编,自动消除自己奋斗半生的番号,从历史中悄然退出,深藏功名。
可Air的情况似乎不同于以上三条的任意一条,在双球之战开打的这厄斯时间三年半、水星时间七年整,Air这一百万兵团的政治、军事、经济是全面腾飞发展,李若希丁一翼远在厄斯征战,而丁一劭李茉莉因为年龄也属于半隐退状态,Air的主要话事人到了隋远、付永润、向文渊、席少翁几人的手里,他们是Air参谋层最高领导,也是战功赫赫、驻军多个岛屿的大将军。
李传光作为Air的奠基人、总司令,临死前的最后一道军队命令,就是解散Air军队,撤销Air番号。
可他老人家撒手人寰,Air真正到了被拆解改编的时刻,作为既得利益者,隋远、付永润、向文渊、席少翁四大将军,联名抗议,坚决不执行老司令李传光的这一遗愿,并且称这一遗嘱是“假的”,是丁一劭李茉莉夫夫为了救子,而抛弃Air全员将领,是他们对Air的一种“背叛”!
丁一劭当然不承认这是他们夫夫的决定,于是亮出李传光的遗嘱签字以及盖章等文件,声称没有伪造,也请大家尊重并执行李传光的遗愿。
隋远他们拒不承认,甚至双方激烈争辩时,隋远和付永润等人还纷纷说出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来,质疑当初丁一劭的决定。
“丁一劭!早知今日被狼狈清算,兄弟们被迫分离,当初,我们就该跟凯文逊索大豹联手打于浩海,未必打不赢他!”
“是你,丁一劭,丁总!是你让我们投降!让我们别争别打了!兄弟们有今天,你可有悔?!”
“废什么话!”丁一劭怒道,“当年别说方倾一手Alpha麻醉散我们连站都站不起来,就是现在,那冷炮冷啸的威力,你们没尝过没挨过冻吗?!打不赢的情况下,打什么打,那不是送死吗?!他们为什么要用冷炮,不用倾炮,那是告诉我们,他们方家后继有人,厄斯人都怕了,你们不怕生化武器?!”
“是你为了你自己的利益!你的俩儿子都跟方于联姻,结果怎么样?!他们转头打你儿子的时候,可丝毫没客气!儿婿跟儿子有得比吗?为了于皓南,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没办法!”丁一劭脸色发青,“没有武器一切都白搭,这么多年,子世代好几辈人,咱们也没出一个方缇,有什么办法?!”
“现在不止是你的儿子,连我们的儿子也都保不住了,丁一翼坐大牢,天骐、润城、玉溪!不都在牢里吗?!”
“……所以我们应该尽快解散Air,改编Air,树大招风,打不过就投降,”丁一劭道,“不能再抱团了,方于这些年不断给我们敲警钟,说咱们的子弟们在大树底下好乘凉,干的都是些为非作歹的事!我也警告过你们了,别他爹的总是吞并中小企业搞资源垄断,他们早晚要来算总账,你们听了吗?收敛了吗?!现在儿子们都进去了,你们还冥顽不灵!”
“这都怪你!我们就该联手打方、于!”
“是你太胆小了!我们现在跟索大豹一起……”
“索大豹闺女也在牢里!”丁一劭气得额头青筋迸出,“我说半天你们听不懂人话是吗?!就你们这把老骨头,还打打打,给你们冻个浑身绷硬,看你们还能不能打!”
他说不通了就开始上拳头,Air金碧辉煌的军机大厦内部,一群老将们开始互殴,丁一劭的部下们都护着他,虽没让他受伤,但禁不住他的愤怒,等到李茉莉冲进去拽他时,他已经气了个半昏。
再这么下去,血压爆棚,人又得躺进医院里了,李若希让父亲李茉莉带着丁总去星洲岛暂住,同时李夫人和方盼盼以及两个孩子,也都一并带走。
“连去幼儿班,都被孩子们的家长嘲笑奚落,对孩子们的影响不好,”李若希道,“举家去星洲岛那里躲一阵子吧,等Air改编完了,一切平息,你们再回来。”
“你自己能行吗?”李茉莉不放心道,“Air这些年我和你爸早就管不了了,现在隋远他们一个个听说Air要散,都势若拼命,少了Air这个金字招牌,首先没有别的军队敢要他们,而他们自立门户,总司令不批。”
“总司令不批?!”
“是,”李茉莉道,“隋远61岁,付永润63,向文渊59,席少翁57,于总司令建议的军队退休年龄是60岁,他们都在交界处,又要另立番号,总司令以‘没有必要,番号注定短寿’给直接拒绝了。而Air中将以上将领们申请独自立番号,于总司令以‘没有突出贡献’为由,也拒绝了。”
李若希这才明白,怪不得那些叔叔们跟父亲剑拔弩张,原来Air解散的真正目的,是要他们不得不接受退休的安排,甚至年轻一代将领,于浩海总司令也没有几个看上的。
“那你们更要走了,再发展下去可能会发生流血事件,咱们上有老下有小,目标太大,”李若希道,“父亲,你们快走。”
“那你跟我们一起,若希,如果在军队里难以忍受,无法立足,不如索性放弃。”李茉莉到了这一刻,已经是心死如灯灭,“咱们一家,世代都是军人,可算到现在,我竟不知是军功大于错处,还是犯下的罪行,早已比立功要多。”
“不行,Air还有信任我的中青年一代,他们近来给我写来的请愿书数以万计,我不能把他们都给舍了,何况我在厄斯还有部队,”李若希道,“放心吧,他们不会为难我,毕竟我身后……还有于皓南。”
这三个月来回到厄斯,经历爷爷去世,弟弟坐牢,家破人亡,家族破产,以及Air面临解散等种种人生之前从未设想过的低谷,家里所有人,除自己以外,都被无礼冲撞过,而只有自己,不论去哪里,仍然还被尊重与优待的原因,竟是因为他的丈夫,于皓南。
“李中将。”
“李中将,我们向您敬礼!”
军委大会进行前,李若希身穿Air军服进到会场当中,眼见着曾经占据大半的同色军服Air同僚们,如今到场的没有几位,而自己,更是因为从外星回来,独自坐在一个角落,而显得格外显眼。
“李中将,您回来了。”
“一路艰辛,您辛苦了,我们向您表示最真挚的敬意!”
李若希点了点头回礼。
“希望您为我们转达对远征军第一领袖于总的钦佩!”
“一往无前、所向披靡、光芒照耀四方的于总,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奋斗的楷模,永远追随的对象!”
“于总盖世伟人,万寿无疆!”
“啧你这话说的,他爸在上面,他爷爷还在呢!”
几个年轻将领们,推推搡搡,不断纠正自己的用词,不断向李若希表态。
“不知于总那边还需要人吗?我等小将愿意披肝沥胆、为之送上性命!”
“我也想去厄斯星球!”
李若希摇了摇头:“他的选人标准我不知道,这就帮不上你们了。”
“啊,好的,好的。”
“于夫人,欢迎您回家!”
“于夫人,请代我们向于总问好!”
李若希脸上的笑意慢慢地散了,于夫人,三个字,听来非常刺耳。他们见状不好,立刻做鸟兽散。
这场风暴里,他因为是于夫人,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可连盼盼都被波及了。
抄家的那天,法院执法人员为了“人身安全”,特意找了李茉莉丁一劭夫夫出门不在家的时候,前去茉莉社区丁一翼住所,开始抄家。
所有跑车、家具、钢琴、书籍、家电设备以及家中古董、装饰乃至窗帘、床上用品、孩子们的玩具、婴幼儿用品和宠物蜥蜴,都被贴上标签,全部没收。
方盼盼面对这么大的阵仗没有求助任何人,而是左手牵着添宝,右手拽着小刚子,呆呆地立在客厅中。
孩子们看到玩具车和球都被收走,小脚丫在地上跺着、手伸着,想要去抢,被盼盼勒令站住不准动,悄声对孩子们说:“以后爸爸和叔父给买新的,听话,宝宝们听话。”
可等执法人员对玻璃罩里的蜥蜴动手时,孩子们扯不住了,纷纷甩开了盼盼的手,去抢救蜥蜴,那是他们的宠物,也是他们的家人啊!
执法人员们一不想伤害孩子二不想被蜥蜴攻击,正在这孩子们哭天喊地不让收走,盼盼苦苦哀求“先暂时放过,晚上趁孩子们睡了再偷偷送去行不行”时,李若希正好回家了。
这跟打劫一样的场景,孩子们哭成一片和盼盼求饶的一幕,深深地刺痛了他,他连忙跑过去扶起了半跪在地上的方盼盼,一左一右抓住了俩孩子。
“你们太过分了!就不能等我们其他人在家的时候再执行吗?!又不是不给你们!何必搞得这么难看,这么残忍!”李若希很愤怒,眼见着孩子们的奶粉竟然都被装箱带走了。
执法人员其中之一道:“哎呦我们可不敢,前几回来这里,你们家那老力王,凶得很,我们可不想被他打死!”
“难道我爸动手打过你们吗?没发生的事,你们在这造谣?!”
“若希,若希!”盼盼拉住了他,“算了吧,别跟他们争论,各有各的难处。咱们把孩子抱走就行了。”
“添宝,添宝别闹,小刚别哭,别哭啊,”方盼盼又赶紧哄孩子,“叔叔们是带金花出去……出去旅游,过段时间,过段时间就给咱们送回来。”
他抱着俩哭闹的孩子,脸埋在孩子们的小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