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舜香不屑地摇了摇头:“那不是完全正确的答案,而是因为他有总统在背后。”
“你是说,总统会……”张吉惟甩了甩手指,意思是“下毒”。
“不止,是总统的谋算,”孙舜香道,“从军备核武器到财力、人力、甚至舆论之战,Angel综合实力一定打得过Anger,但于总司令聪明的地方在于,他娶了个好老婆。而我们黑总……”
“你喝多了。”张吉惟皱了皱眉,将他面前的白葡萄酒拿得远了些。
“我没喝多,我脑子很清醒,”孙舜香道,“以前我认为咱们于总的功绩未来恐怕不在其父之下,现在,我不敢保证了。”
“就因为他没娶个好老婆?”
“是,所谓家人、伴侣,”孙舜香道,“有正面加成和负面抵消两说,于总司令天命在身,有总统护佑,最后能够问鼎A军,当上总司令。而我们于总……我还指望他能总揽双星军权,成为真正的宇宙之子呢!”
他啪的一声拍了下桌子,明显已经郁愤在心,这股怒气积压很久了。
“参谋长,我认为于总的意思,恰恰跟你理解的相反,”张吉惟道,“正因为是自己挑的家人,伴侣,所以要比别人更包容他,爱护他。”
“爱这个东西能持续多久?他们在一起,满打满算也快三年了,”孙舜香道,“那信息素还是肾上腺素能维系的爱,究竟有多久?权力,才是最性感的东西。”
张吉惟淡淡地笑了,轻轻摇了摇头:“于总将老隋的抚恤金翻了一倍,你知道吗?”
“哪儿来的?”孙舜香问道,“账上没有。”
“走的是他私账,”张吉惟道,“于总并不是你认为的‘同道中人’,他可能比我们了解的都要更温暖。而且我斗胆认为……大漂亮很对他的脾气胃口。”
下一句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比你适合。
“你知道什么。”孙舜香不屑地白了他一眼。
这一眼,立刻让张吉惟自惭形秽,他感觉到自己冒昧了,说多了,不禁有些讪然。
可他憋在心里很久了,这番话,比偷偷爱着孙参谋的时间还要久。
“夫妻之间的事,很难说,”张吉惟道,“不是第三个人能揣测明白的。”
孙舜香想起那个孩子指责他的话,笑道:“老张,你也觉得我是第三者吗?”
张吉惟沉默以对。
“如果我决心插足,我不会等这几年,”孙舜香道,“以李若希的脾气、智商,如果在于总的衣服里,包里,行李当中、床上,发现我的私人物品,他会怎么样?”
张吉惟愣住了。
“如果我有意插足,我可以导演一个捉奸在床,比如利用你,让于皓南抓个现行,怎么样?反正都是同届新兵营出身,李若希说得清楚吗?”
“你疯了?!”张吉惟发火了。
“我说想让他去死,也不过是说说而已,难道我不会?”孙舜香伸出纤长手指,看了看那为了□□而续的长指甲,“在那游轮上,我用指缝中的毒,神不知鬼不觉害了多少军官和毒枭,你不是不知道,我难道不会给李若希……”
“你喝醉了!”张吉惟站起身来,连忙挥手让旁边的人都走远些,孙参谋说的这些话已经没法再听了。
“我只是等着而已……什么都没做,只是等着……”
张吉惟左手还有枪伤,此刻无法托付他人,只能矮下身子,将孙舜香拦腰抱起来,完整地藏在军服之下。
还好现在的孙参谋纤细瘦弱堪比女人。
而在这个Aland主将们都很失意、难过、为隋应东哀悼的晚上,孙舜香喝得酒比谁都多。
“你知道吗?”他竟然在怀里翻过身来,从下往上,看着张吉惟,“那天他看到我的毒指甲,让我赶快去卸了。可出了门,他就牵着李若希,走得远远的。你说,他让我卸甲的时候,是担心毒倒了我自己,还是担心我会害了他老婆?”
“……”张吉惟斟酌片刻,“两者,都有。”
孙舜香颓丧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的,声音在静悄悄空无一人的走廊中,听着格外绝望。
张吉惟低下头,看到他那紫色眼瞳里,滑过一滴晶莹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衬衫。
他叹了口气,想到那年跑到航空局毛遂自荐的孙舜香,想到于皓南下令让他把车快点开,把他甩了;想到孙舜香敢往于皓南头上扔窃听器,又被于皓南反手扔进嗓子眼里,令他吞下……那年,才刚上大学,19岁,风华正茂的孙舜香,仿佛就在昨天。
他当时还和严守义一起,做于皓南的左右手,他们都认为这个刁钻任性又挑剔难缠的Omega,绝不会被于皓南收了,可不久后,他就凭借着超高胆识、决断和狠心,脚踩着朋友,提交了投名状,高调进入Aland。
只要是孙舜香想要的,他都会努力得到。
张吉惟以为草根出身的自己,对世事经济如此钻研、爱慕权力的孙参谋,一定非常唾弃,结果,他的心里,孙舜香占据的面积却越来越大,大到一贯以事业为重的他,有时甚至会忘了他是于皓南的副将,还是孙参谋的靶子,甘愿为他挡枪。
“于皓南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么沉迷。”
张吉惟抱着他,一步步走向他的卧室,趁着酒醉,才敢说出来。
“于皓南……就是于皓南,”孙舜香迷迷糊糊地说,“水星千秋万代,也只有……一个于皓南。”
张吉惟无奈地笑了:“可水星千秋万代,也只有一个张吉惟,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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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希去到梁咏云的卧室,敲了敲门,没等应声,就走了进去。
他抱起枕头要走,却见梁咏云背对着他,头上戴着耳箍,前面的信号塔和电脑以及收发器,正在转着圈儿。
而梁咏云因为窃听到的内容,而惊讶地瞪大双眼。
“云。”李若希轻轻点了点他的后背,他一激动,立刻抓住了腿上放着的那个黑色长方形手机。
厄斯最新款、配置最高,价格最昂贵的手机。
“他喝醉了,我得去照顾。”李若希抱着枕头,指了指外面,于皓南的方向。
梁咏云点了点头。
等他出去,放下了耳箍,才惊险地耸了耸肩。
“你不知道当中其志说那人是武弘大的时候,孙舜香的表情,简直跟吃了苍蝇一样。”
“哈哈,我太想知道了!”王宇行那边的声音非常雀跃,梁咏云能够立刻想象出他的表情。
“我们接下来,可能要挪地方了,就在……”
“打住,”王宇行在电话里制止道,“别告诉我你们的事,那对你不好。”
梁咏云心中一暖:“可我也想为你做点儿什么。”
“你已经做了啊,知道孙舜香吃瘪我很开心,哈哈!”
那……我还可以让你更开心。
鬼使神差地,在发现孙参谋独自喝了闷酒后,他假借去看望白晓兰之际,竟往孙舜香身上放置了一个□□。
……窃听到了他和张吉惟对话的全部内容。
这部分王宇行会感兴趣吗?会不会吐槽?
总之,这又是个约王宇行出来见面的理由了。
于是,就在第二天的环球影城大转盘的下面,王宇行捧着一张三文鱼煎饼,听到了梁咏云透露的军情,或者确切地说,是八卦。
“啊?!”他果然非常震惊,“孙舜香还暗恋于黑子啊?贵圈可真乱!”
梁咏云笑了,就猜到他会这样。
“不过,难得有一次,我和他意见统一的时候。我也觉得于黑子不是若希的良配。”
“我也觉得,”王宇行道,“不过这乱七八糟的感情,我不感兴趣。”
梁咏云点了点头,自己也实在没有别的能跟王宇行分享的,Aland就是Aland,跟Air泾渭分明,在动身之前,除了于皓南,谁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最近我听说弗洛根,似乎有买卖军火的意向,”王宇行将手中罗盘递给他看,“就在这个方位。这人你认识吧?”
“知道。”
弗洛根,摩洛哥大王座下第七子,从目前约瑟夫代理王朝后,这位王子,应该是个弃子。
“总觉得贺城郡就藏在某个王子身后,揪出一个线头来,就能把他钓出来,一旦抓住了贺城郡,那整个厄斯军火,天下我有……”
梁咏云不禁眼睛发亮:“是这个路数,不过从我们来这儿,一年多了,各地派出无数探子,贺城郡音讯全无。”
“从这地方找一找,你们目前力量不足,要让Aland加入,”王宇行道,“做得干净点儿,尽量待在后方,保住自己。”
别三两天就被抓到了,那后面要做的事都做不成了。能这么接近Aland,目前最可靠人选,就是梁咏云。
王宇行知道要先给他甜头尝尝。
“嗯,我知道了,我会小心,谢谢。”梁咏云咬了咬唇,总是因他这样体贴的嘱咐而感到心软,可要想说什么别的温暖的话来回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是胆怯的,或者也可以说,是爱无能。
想了半天,才嗫嚅道:“因为武弘大的事,军队上下都高看我一眼,现在已经让我在白晓兰受伤期间协助Aland,做一些情报分析。”
废话,不然干嘛转圈儿费力地去把白晓兰打伤,不就是让你上位?可惜没给打死。
“加油。”王宇行目光追随一家三口的身影,看着他们一起入园,好像里面挺多玩的项目,小孩儿叽哇乱叫。
“你想进去逛逛吗?”梁咏云已经买好了双人票,可约在里面的时候,王宇行却提议转盘下面长椅上。
“不想。”王宇行因为想带着一起玩的人不来,而有些心灰意懒。
“噢,好。”梁咏云站起身来,准备要走,王宇行却忽然转过脸看着他,帽檐即使压得很低,可双眼如炬,非常明亮。
“对了,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梁咏云被他看得心惊肉跳。
“就是你们Omega被标记以后……”
“什、什么?”梁咏云眼睛瞪圆了。
“会想着那个咬人的Alpha吗?”
“……”梁咏云震惊在当场。
“就是……”王宇行比划了一个诡异的、上下咬合的手势,“会被咬人的那个Alpha远程控制住脖颈吗?”
“???”
“我也是不懂,随便问问,”王宇行执着地问,“你懂吗?”
“我、我也不懂,”梁咏云慌乱地摇头,“我没被标记过。”
说完立刻后悔脸红了,这需要说出来吗?!
王宇行看着他的眼神,立刻鄙夷起来:“你都多大了,怎么什么都不懂?”
说完飞快地走向街对面,开门、上车,一阵风似的离开。
“比你小两岁。”梁咏云握紧拳头,望着他的背影,只恨自己说得太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