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文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喉咙:“你们不要吓到他,他可不单单是我的朋友,而是跟咱们一样,都是舞文弄墨的人,还是个大手子呢!”
方盼盼抓了抓他的衣袖,有些不好意思,不想他给自己戴高帽。
“记得前年‘清风杯’诗文比赛吗?他就是第二名的获得者,《临窗》的作者,木纷纷!”
这下里面的人震惊了,不禁都站起身,往方盼盼的方向看去。
“啊,那木纷纷得了奖之后就销声匿迹了,我们还以为它是你的马甲呢!”
林致文笑道:“是有我的文风,但可比我俏皮多了。”
“大家好,我叫,我叫纷纷,”方盼盼隐去了自己的真名,“托致文的福才有缘得见各位作家,实在是三生有幸。”
“纷纷,你多大了?”
“过今年20了。”
“年龄这么小,还是个Omega?”
“我看过你在《十月收获》里发表的散文,写得富有哲思,又清新动人,还猜你是哪个名牌大学的语文老师呢!”
“不敢不敢,我还是个学生。”方盼盼脸蛋红扑扑的,有些不好意思。
“你的诗写得颇有咏怀古今的豪迈,却是一个……娇滴滴的Omega,实在是让老朽刮目相看,文坛能人辈出啊。”
“不敢不敢,您就是张玮张大仙人吧?”方盼盼道,“我很小就读过您的诗,在您面前不敢枉称‘豪迈’二字,您谬赞了。”
“不觉得我老人家迂腐就行了。”张玮鹤颜白发,微笑着看着他。
“您是冯启芳冯先生吧?我在广播里听过您的‘每日颂书’节目,”方盼盼道,“每个周日的‘诡谲夜话’,是我弟弟最喜欢的栏目。”
冯启芳笑道:“那看来是个鬼故事爱好者,你弟弟今年多大啊?”
“六岁。”
冯启芳面目一紧,伤害人方盼盼真有一套,一众知名作家都忍不住笑了。
“那认识我吗?”又一年轻作家凑近了看他。
“您就是红缨吧,牛小跳故事可是我的童年最爱,”方盼盼惊喜地走过去,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可以帮我签个名吗?”
“签我的吗?”
“不,要牛小跳的。”
一众作家都笑了起来,纷纷去问“纷纷”,自己是谁,有的生怕自己不够红,方盼盼认不出来,不敢往前凑,可只要是出现在公众视野中的作家,方盼盼竟然都能说出他们的名字和代表作一二,令众人接连赞叹。
他还特别照顾人的情绪,有躲在后面不敢出声的,他定要跑到人家对面一问究竟,有他没听说过的,必然要谦虚地说是自己才疏学浅,才不知道,回去一定要拜读大作。
只一会儿工夫,这“联合书社”的成员,都被他认识全了。
联合书社,是驻地最大的民营出版社,每年的畅销书榜单上的作品十有八/九,都出自于这家出版社。著名作家如林致文、张玮这样的是该社长年签约作家,更有名人如冯启芳这样的主持人,时不时参加他们的书社的采风活动,既是联谊,也是采访,这一群人每年有进有出,全看跟联合书社的签约情况。出版社的工作人员生怕这些名家不写或是烂尾了,更怕他们跳槽到别家出版社,把这些人当活祖宗供养着,时不时请他们去采风,实际上就是让他们一起去玩。
林致文这次要求带家属,带的却是方盼盼,出版社社长求之不得。
“哎,这关社长怎么还不来,今天不是他做东吗?”
“别管他了,咱们先上船。”
林致文和方盼盼跟着一行20多个人上了“锦上龙舟”,这龙船上下两层,漆了亮红色与金色,船头饰龙头,船尾饰龙尾,狭长细窄,镂空木雕精细制成,上刻片片逼真鳞甲,更有锣鼓旗帜与船体绘画,非常壮观。
上了船之后,有人探头往下看:“哎,那不是老关吗?”
只见关齐翁在岸边朝他们连连摆手,笑得无比灿烂。
“我不去啦!你们玩得开心!”
“你不来谁买单啊?”林致文趴在窗边喊,关社长只欢乐地朝他们摆手,像是中了五百万似的。
船越开越远,众人往船舱里走去,只见一排排座位最后面,有一人坐在窗边,正静静欣赏江中美景。
他身穿精致昂贵黑色西装,头上戴着一顶黑色渔夫帽,侧面看去,下颌线如刀锋般凌厉清晰,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
“翼崽?”
丁一翼转过头,惊讶地看着方盼盼:“你怎么在这儿?”
“我们来采风啊。”方盼盼朝他走过去,斜挎着的小包里插着的小风车,随着他的走动而悠悠地转了起来。
“我是来考察的,”丁一翼指着外面,“这条江,我打算盖一座桥上去。”
“啊,原来是这样。”
林致文已经走到了方盼盼的身后,看到那似乎有些熟悉的身影。
“之前我的读书分享会,这位先生就来过吧?”
也是这样低调的黑色装扮,戴着帽子,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但魁梧高大的身材,却让当时台上的林致文瞥到一眼,就心生疑惑,后来询问主办方,谁都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去的。
“什么分享会?”丁一翼茫然道。
“……那可能是我看错了。”林致文还是狐疑地打量着他,奇怪道,“不过这艘船我们今天是整个儿包下来的,不让外人上来,你是怎么……”
“我秘书给我联系的,说是可以上来考察凤凰江,用的是一位……好像叫关先生的名额。”
林致文听着,更加不解了,这老关头儿竟把自己的名额卖了?
“这是……我一个弟弟,”方盼盼介绍道,“这位是……我一个朋友。”
他忽然不知道双方到底愿不愿透露真名,所以介绍得很迟疑,也很含糊。
“林致文是吗?”丁一翼道,“写《俯仰》和《人间取舍》的作家。”
“哇,你知道啊?”方盼盼有些惊讶。
“平时爱看书,什么书都看一点儿,”丁一翼向他伸出右手,“丁一翼,一帆风顺的一,羽翼的翼。”
“好名字,那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
林致文伸手去握了握他的,只听咔的一声,眉头一皱,无名指骨头错位轻响,差点被握断似的,整个手的骨节都发白了。
等丁一翼终于松开了手,林致文将胳膊收回,在自己的背后,用力甩了甩酸麻的手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