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不甘?是的,他要追上游杼。
是否后悔,如果一切重来一次,还要如此选择吗?
易寻从来不悔,就算千千万万次重来,他的选择依旧如一。
看着幻象中不断重复追寻着近乎无望存在的易寻,却没有生出一丝退意,游杼脸上似有似无的笑渐渐消失。
他拥有的记忆繁多庞杂,里面多的是说着千万遍都不后悔,但实际上大多坚持几次就崩溃了的存在。
虽然一切皆是幻象,但身陷其中的人只会觉得是真实。在易寻的理解中,他就是不断重复坚定地选择了无数次。
这应该称得上一句内核强大。或许是和其他见过的不同,也或许是对易寻坚持的一份赞叹?游杼收敛了原先升起的逗弄人的一些心思。虽然依照幻境中易寻的想法,对方应该很欢迎游杼对他做任何事,哪怕只是欺骗和玩弄。
游杼虚空一握,方才易寻在幻境中的所有记忆全部在游杼手中形成一个透明的小球。他略一琢磨,难得有几分拿不准是否要让对方有这些记忆。
不过,他并未过多纠结,松开手让那个记忆球飘进了焚化炉。尽管他喜欢诱导,但他从不替别人做决定。
是否要留下这些记忆,由易寻选择。
吊唁厅里,越至理弱弱地开口:“我们是继续坐在这里等吗?虽然现在恢复了一点,但总觉得就战力而言我们跟上去了也是炮灰。”
几人之中,越至理算是心思最简单之人,加上认识的也只是现在的游杼,产生的情绪简单很多,这会受到的影响最小,恢复最快。
其余几人沉默了一会,倒是游栩先开口接过了对方的话:“恐怕背后之人不会允许我们干坐着。”
从一开始,他们的所有举动都是被人暗自规划引导。最初他们也没想过来这个诡异的殡仪馆,但幕后者不放他们离开。
算一算,他们现在很适合作为幕后者的筹码。
“我们成了人质。”游父简单给自己定位。
“虽然说很像,但是”越至理略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就重要程度上我们可能不太合格。”
和游少相处得不算多,也不知道对方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否是真实的性格,越至理谨慎地不高估自己的地位。
游父再次沉默,这次沉默中带着些许的不爽与默认。
越至理说完又看向温怀绪,温队好像过于沉默了。
沉默中温怀绪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朝外走去。
“温队!”越至理赶忙起身试图拉住对方,但起身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像有什么拉着他。眼镜下滑,一个半透明的怨魂从桌子下伸出环绕着他的双腿。
他又连忙看向温怀绪,一个怨魂正趴在对方肩膀上,伸出手臂环抱着温怀绪的头,自己贴着温怀绪哀哀地哭泣。
游栩也察觉了不对劲,只是此刻他们皆受制于人。
眼看温怀绪的身影越走越远,越至理咬了咬牙,甩下眼镜。
温怀绪察觉到自己被操控影响了神智,但对方并无伤害他的打算,是以手串也没有起效。他一一试过,只有客观意义上他即将或者已受到怨魂伤害,手串才能保护他。如果怨魂只是干扰他的神智,手串不会起效。
耳边的声音一直嘈杂不堪。
“你知道谈微言打算如何复活真正的游杼吗?”
“原来的游杼什么时候死的你早就猜到了对吧。隰桑死亡的那间房间,游杼在那里也死了。你没能救到他们,这次你要阻拦谈微言复活他们吗?”
“是的,你厌恶怨魂,只要死了的存在就不该复生,扰乱世间常人的秩序。”
这道声音一刻不停,但或许是之前流出了太多的情感,这会温怀绪反倒诡异的平静,生不出多少愤怒的情绪。
火化室的另一处,谈微言深吸一口气,将泥偶郑重地放在传送带上。看着密不可分的两个泥偶,谈微言默默在心中道歉。
他会尝试将二人都复活,但如果失败了,只能二选一的时刻,他只会选择游杼。
抬眸看了眼焚化炉,依稀又能从火光中看见曾经的师门,谈微言怅惘地抚摸一下手中的红绳。不过就算没能复活隰桑,他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存对方的魂魄,不让他沦为怨魂或者在炉火中灰飞烟灭。
耳边依稀响起了无数怨魂的低泣声,谈微言镇定心神,解下一直佩戴的红绳,一同放在传送带上,启动了焚化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