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的十月初三,江皇后难产,母子俱亡。
楠江闭了闭眼,努力想说服自己这只是个巧合。
可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在不断的质问,世上哪有这样的巧合,哪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好,有所应必有所求。声音直直刺入心底,仿佛是掩耳盗铃的自己忽然放开手,让不断的铃声搅的苦不堪言。
楠江几乎要把枕面揪破,心中天人交战,打得山崩地裂。
而同处一室的南知意此刻也好不到哪去。
他手里拿了半天的书一页都没翻。
他没有那么无所谓,他把楠江带到身边时,就一直在害怕这一天的到来。
楠江于南知意是什么,这一点南知意自己都说不清。
前世短暂相识,引为知己,重生一世,两人命运交错,如同异株而生的藤蔓,根茎死死缠绕在一起,早已分辨不得。
轻叹一声,南知意放下书册,回身想与楠江说几句话,却不想把那光明正大偷看的人逮个正着。
楠江全部心神都落在了那两个问题上,到后来完全忘了自己在偷看,猛一下被抓,跟遭雷劈了似得跳起来。幸好马车顶够高,不然脑袋上非得磕个大包不可。
“你这又是怎么了?”南知意不禁笑出来,伸手去扶他,“看了就看了,也不是了不得的事,怎的吓成这样。”
楠江抓着枕头缩成一团,抿唇不言。
南知意心头像是被什么刺了下似的,他放柔了声音:“有心事?”
楠江敛眸,羽睫垂下,所有翻涌的心绪都被他拙劣地藏起。
现在的楠江像极了只受到惊吓的鸟,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把他吓得竖羽毛。
“不能同我说?”南知意从一旁的几几上拿过一个小食盒,里面放满了果脯糕点,为了防止串味,还贴心地用雕花的木片做了隔断。
南知意捡了块杏脯,递到楠江嘴边,哄道:“先吃些东西罢。”
自周云娘醒酒后,因着心虚根本不敢见楠江,吃的也都只叫李母送了来,就连楠江离开都没敢来送。
楠江心里让她那番话搅地天翻地覆,食不下咽,根本没吃进去什么东西。不提还好,这一提楠江的肚子就跟反应过来似的,叽里咕噜叫个不停。
楠江悄悄红了耳朵,垂头想了想,迅速叼走了南知意手上的杏脯,囫囵咽了下去。
等胃里不再绞着难受了,楠江才小声说:“谢谢哥。”
“这点小事就不必谢来谢去了。”南知意把盒子捧到楠江面前,说,“再吃些。”
“嗯。”楠江小鼠偷食般小口小口吃着,看得南知意心里一片柔软。
他想,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不会有比十七年前贺家灭门更糟的结果了。
至于他自己的去处,南知意尚未想好。
若是楠江不介怀,他或许可以留下做个谋士,给他出谋划策,教他当个好皇帝。
南知意设想了十几个自己的结局,发现最坏不过搭上自己这条命而已,楠江性子良善,不会牵连东宫众人,总算将心放下一半。
三四分饱时,南知意把食盒收了起来,说:“再吃睌膳该吃不下了。”
楠江倒不坚持,任由南知意拿湿帕子给自己擦手。他盯着南知意的侧脸看了半晌,忽问道:“哥,你见过江皇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