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叶晚萧让马车先送了叶照雨回去,所以现在要回去,只能让丫鬟去雇一辆马车过来。
坐在新雇的马车中,叶晚萧抱着暖炉,不知在想些什么。
丫鬟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开口小声问:“小姐,你真的相信太子殿下说的那些吗?”
叶晚萧轻笑了声,说:“采薇,人家是太子,有什么必要来骗我呢。”
“好像也是。”采薇小声嘀咕,“可是太子殿下说的那些,真的可能实现吗?”
这正是叶晚萧在考虑的。
笼子外面的世界海阔天空,但满是狂风暴雨,笼子内狭小逼仄,却安全稳妥。叶晚萧站在笼门口,举棋不定。
采薇觑着叶晚萧的脸色,不敢说话了。
叶晚萧揣着满腹心事,从偏门回到了冷冰冰的叶府。从马车上下来,她收拾好心绪,又变回了那个懂事知礼的叶三小姐。
直到弟弟身边的小厮飞奔过来,被门槛绊了一跤,扑在叶晚萧面前。她心底涌出一股不安的感觉,在采薇将人拉起来后,蹙眉问:“是不是二弟出了什么事?”
小厮慌慌张张地,险些又扑到地上去,他焦急地说:“三小姐,二少爷方才不小心掉进池塘里了!”
“!”叶晚萧上前,所有温良的表象尽数碎裂,“他现在人呢?!”
小厮吓得快哭出来了,他说:“已经捞出来送回松风院了,请了大夫,夫人也正陪着呢。”
叶晚萧几乎是一路跑过去的,这个时候她已经顾不上什么仪态了,发带钗环缠到一起也没空去管。
松风院里的下人们一见到叶晚萧,就如同有了主心骨,声声哭道:“三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三小姐,快去看看夫人吧!”
“三小姐……”
叶晚萧的早慧不只因为自身,更多的是来自外界压力催化,日渐冷漠的父亲、单纯温柔的母亲、明里暗里的陷害、挣脱不开的规矩、扯不下的假面……一桩桩,一件件,揠苗助长,把叶晚萧塑造成了现在的模样。
叶晚萧的二弟名为叶流云,天资聪颖。叶家请来的教书先生常说叶流云是他教过最有灵性的学生,前途不可限量。叶朗对这个二儿子很重视,每次他做出点什么成绩,都会送很多东西给他,连带着汤氏也能多得些关心。
也因此,相较于叶晚萧,叶流云才是蒋氏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房间内,汤氏怕自己的病过给叶流云,搬了个椅子在离床远些的地台捏着帕子哭。
叶晚萧进来时,大夫已经看好了诊,给开了药。见叶晚萧来,不待她问,便主动告知了叶流云现在的情况:“小少爷被救起来的及时,把药服下去就没什么大碍了,记得这几天不能吹风……”
照顾叶流云的丫鬟一一记下。叶晚萧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大夫走后,她一边安抚汤氏一边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流云怎么会掉进池塘?”
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吱唔着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叶流云的小厮说:“小姐,我是第一个发现少爷的,我看池塘边的痕迹,少爷是让人推下去的!可后来我再看时,痕迹就不见了。”
叶流云当时支开了所有下人,神神秘秘地准备要送给姐姐的礼物,没人看见谁推的他。
叶晚萧脸色铁青,汤氏也停止了哭泣,是谁指使的,他们都能猜出来,可是没有证据,更重要的是他们没有这个家家主的偏爱与信任。
汤氏身边曾经有两个得力的陪嫁丫鬟,在叶晚萧姐弟尚小时,承担起了保护几人的责任。她们好几次抓住了蒋氏的尾巴,却因为缺少能彻底钉死的证据,被蒋氏轻易翻盘。最后她们也没落得好下场,叶朗作主将她们发卖掉了。
在叶家的规矩里,他们想要打倒蒋氏,就必须把铁证摆到叶家所有人面前,扯下叶朗的脸面在地上死命地踩,最后获得一个鱼死网破的结局……
这就是在这一条道路、这一套规矩下,叶晚萧扳倒蒋氏的唯一途径。
“晚萧……”汤氏握住叶晚萧的手,垂泪泣道,“都是母亲没用。”
汤氏出自一个极幸福的家庭,父母没能传授给她在充斥阴暗的后宅中活下来的经验。她会管家,会吟诗作对,会饮酒弹唱,唯独不会争夺,不会算计。
太守规矩的人活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