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只有些心神不定。”晚柠摇头拒绝,随岔开话题,“筠儿,说来我都不曾听你提起过你三哥,好似总在说二哥大哥的……你与你三哥关系怎样?”
“自然好。”秦筠提起廉峻,眼眸灿若星辰,笑容亦明媚几分,“三哥性情磊落,稳重大方,待人友善谦逊,不曾有坏毛病,对我也甚好,是个难得君子。可惜,武艺差了些……”
谈到武功,秦筠神情黯淡几分,轻叹口气,“倘若三哥武功高些,我就不必担忧。”
“廉家三位郎君,前两个是天纵奇才,在武林中声名鹊起,独那三郎君资质寻常,武艺也是稀松,实在教人惋惜。”盈钰补充道,“廉氏刀法名震江湖,威力极大。偏生廉峻始终不得门窍,叫廉盟主很是失望。”
要放其他时候,那倒无事,因廉罡自个儿也无甚天赋,然有珠玉在前,廉罡望子成龙之心大起。又对这幺儿爱若珍宝,对廉峻期盼颇多,愿倾尽全力栽培,希冀他有朝一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奈何廉峻资质太差,廉罡失望之余,渐渐放弃了期望,独愿他能活得长久些。
晚柠沉默片刻,斟酌言辞劝诫道,“廉三郎君武功不佳固然遗憾,不过筠儿也不必太过忧心,廉三郎君品行温良,勤奋上进,定能学有所成,习得绝技,不必急于求成。”
秦筠苦恼皱眉,“哪有那么简单!”
晚柠闻言愣住,秦筠这语气,似有事是她不知?想开口询问,可顾及这为他人家私事,不便多嘴打探,于是缄口闭嘴,只是陪秦筠聊些家常。
谈起廉家三位郎君,盈钰话就多了些,兴致勃勃道,“虽说廉峻武艺不大行,人倒是聪慧通透、性情敦厚温润,读书识字颇有天份,不知是否要去考科举,但多少有本事的。筠儿无需挂怀,反倒要担心担心你二哥才是!”
“此话怎说?”秦筠不解,莫非是因二哥近期身子不适,这般想来也对。二哥卧床这么些时日,医匠又看不出事来,她也觉得烦闷,生怕二哥步了大哥后尘。想起近些家中纷乱,秦筠蹙眉不展,略带惆怅,秀美面孔浮上愁绪,惹得晚柠心疼不已,柔声劝慰,暗暗瞪了盈钰眼。
谁料,盈钰做了一夸张神情,“担忧他日后被嫌弃……筠儿,你可记得你去载生辰,廉隆他翻了三日书,挑来选去,竟送了你束花椒。呵,这玩意确是珍贵,然哪有人送姑娘贺生辰的。”
本就有些心不在焉的晚柠,听到此话再是一怔,猛地转头看向秦筠,心中惊涛骇浪。花椒是何物什,她自然清楚,比之盈钰,她更明白其中寓意:
“穀旦于逝,越以鬷迈。视尔如荍,贻我握椒。”
自古有男子以花椒示情,表达对佳人钟情意,廉隆这番举动实在耐人寻味。晚柠百味陈杂,虽二人无血缘关系,到底一齐长大,兄妹相称,如今廉隆这般做派,外头闲言碎语怕是能逼死秦筠。
想安抚自个儿,说廉隆不知花椒含义,晚柠微颤,只觉好笑,廉隆翻了三日书,怎会不知,分明是故意送的,其中意味昭然若揭。想着,晚柠抬手按额,她对廉家诸多纠葛不感兴趣,然同为女子,她极为秦筠担忧。
大陈虽对女子略微宽松,然男女授受不亲,廉隆举止若叫他人知晓,他为男子,世人笑他风流浪荡,自是无妨,误不了他前程。秦筠却是闺阁娇女,最忌讳这等丑事传扬出去,倘若背上引诱义兄罪名,闲言碎语尚且不论,怕是连命也保不住。
晚柠想着心头一紧,轻声询问盈钰,“花椒之事,有几人知晓?”
“这点我来答吧,除去家中人,我就与阿珏说过,旁人皆不知情。”秦筠接过话茬,神色坦然,“只个小生辰,不是及笄大寿,哪里来这么多人,何况二哥还特地隐着旁人来送的。”
晚柠静静盯着她,目光深邃,仿佛要把人瞧穿。秦筠坦然回视,半晌,晚柠收回视线,秦筠太过镇定,令她有几分怀疑自我,当真是她思虑太多,庸人自扰?
罢了,晚柠垂首喝茶,心下暗忖,秦筠素喜读书,又是个拎得清的,想来明白其中关窍,应能处理妥当。晚柠琢磨下,觉是杞人忧天,太过多心了,退万步来讲,纵事真如她猜测,也是秦筠家事,她与秦筠不过初识,管太多反倒显得逾矩了。
想通这一节,晚柠顿觉通透,端起茶盏浅抿,眸色舒缓许多。反是秦筠,逐渐神思不定,拧着黛眉,不知在思量什么。直至回屋,方才收敛心神,笑意盈盈道,“阿珏你先去吧,我且有几句话与水衡说。”
“嗯。”盈钰颔首,未曾有一句异议,二人先后反常举动表现如此明显,她再心大也察觉不妥,遂起身告辞离去。待她走远,晚柠略有复杂道,“筠儿,你欲讲些甚?”
秦筠抬眸望向晚柠,目光平和温软,唇角勾起淡淡弧度,笑容恬淡,“水衡,你知道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