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柠起身,随着王氏而去。这席氏府邸很大,亭台楼阁掩映在树木花草当中,雕梁画栋。绕过抄手游廊,到了一位置极佳的书房前,书房中已无他人,王氏道,“那儿全是佛道典籍,你且自个儿寻摸。”
晚柠原在打量书房陈设,一听王氏这话儿,遥遥望去,见排书架,上面陈列着诸多书籍卷宗,一目望去,竟是不下千卷。心头不禁苦笑,却也朝王氏施礼道谢,“多谢姑妈。”旋即转了圈,在书柜旁停下,翻看起来。
书籍卷宗虽多,可晚柠只寻邪术,多数道法略略看过便也罢了,纵是如此,两个时辰就瞧了这千卷典籍的三成。若非王氏差人前来,晚柠已不知时日,站起身只觉天旋地转。
扶墙站稳,眼瞧天色已晚,晚柠自是告退离去,见时孟早在府前等候,“找得怎样?”
“实是书多,看了小半,还有许多尚未翻阅,明儿怕还得来。”晚柠摆手,靠近时孟道,“没甚发现,我粗粗翻阅只一两百本,没一个讲要人心入药入咒的。”
时孟心头有数,“我晓得了,你先上车歇息下,明儿与府尹他说了,让他和你一道来寻。”
“嗯。”晚柠轻应了声,上车倚在塌上闭目养神。险要睡着之际,耳畔传来些许喧闹,伴着车轮滚过石板的沙沙之声没入脑中。睁眼,窗户敞开了一角,有风灌入,晚柠皱眉,伸臂撩起帘子朝窗外张望,只见路上行人聚于一块儿。
“怎回事?”晚柠问道,时孟摇头,秀眉紧蹙,“不知,这路被堵了……我需得去看看。”
时孟跃马而下,疾步往前奔,晚柠一思量,也跟了上去。这才瞧清那中间一位面容苍老的老汉张皇求饶磕头,旁儿跪着个面容姣好的女儿哭泣不止,前头倒着个汉子,还站了位前呼后拥的锦衣郎君神色张狂高傲。
耳听周遭议论,晚柠算是弄清大概,这锦衣郎君乃是家中长子,可怜生母早亡,父亲续了弦,继母溺爱纵容无度,遂使其性情奢侈,唯知吃喝玩乐,不知读书上进。行止傲慢,不曾将世人瞧在眼中,这仗势凌人更是常见。
若说他是哪家郎君,真乃孽缘,正是襄州刺史荥阳郑氏——郑刺史之嫡长子。恰因如此,亦不曾闹出人命,郑刺史竟是不管,任由这郑郎君横行州府,其余为官为吏者,皆畏其权势。而世家却是碍于情面,哪家没个纨绔子弟,若非要铁面无私,只白白得罪人。
今儿这事原是郑郎君想强抢民女,便乃那跪着的女子,这女子实是时运不济,虽生得貌美,却是嫁了人的,夫妻和乐。谁料二人与老父上街采买趟,遇上郑郎君想抢她为婢。这女子如何愿意,她夫君又如何愿意,自是不从。
奈何郑郎君跋扈,命仆役殴打女子夫君,直去了那汉子半条命。汉子老父一瞧,肝肠寸断,不知如何,唯有求饶认错方保下儿子一命。偏郑郎君不依不饶,定要老汉磕够五十个头。
听罢,晚柠眼中难掩厌恶,她虽为王氏贵女,他们二房却是极清正。王祁素来信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对于子女教养甚是严苛,万不愿子嗣生得如此不顾国法,以败坏家业,那九泉之下可谓无颜面见父老。
郑郎君身旁下人一个个数着老汉磕头,眼见马上五十那郑郎君嚣张开口,“这男的你若愿意抬去就抬去,可这女儿需得留下!欸,何苦哭泣,你跟了我自是穿金戴银,享用不尽。”
“郎君,郎君,这不是家中女儿,是媳妇,是媳妇!”老汉辩解,郑郎君却听不得,一脚踹开老汉,用折扇勾起女子面庞,“媳妇又如何,就你们这些子下等人,哪受得了此等模样,我赏你十两银子,带你这不知死活的儿一道滚!”
女子越发伤心大哭,不停告饶,听得时孟实是忍不下,她先朝晚柠嘱咐番,“你离远些,省得伤着你。”晚柠应下不提,却瞥见远处有个青衣郎君欲出手,不免阻止时孟,然是晚了步,时孟已飞身而起,将女子从仆役手中救下,再反身踢向那郑郎君,将人踢至一旁。
“何人,何人敢伤我,岂不知我父是谁!”被时孟一招击飞,郑郎君摔得狼狈,浑身剧痛,怒不可遏。抬眼恰见时孟,惊愕之余竟现邪念,心觉时孟实是娇俏绝丽,身段窈窕,眸中清光闪动叫他失魂,比之他府中女婢还俊俏几分。
不待下人侍从前来搀扶,他便自行爬起,向时孟作了一揖,“姑娘好功夫,我观你姿容甚妙,不若与我回府,定是不亏待你的。”这言语一出,未曾显出郑郎君风度,反使得时孟一阵恶心。
因是世家子,郑郎君容颜也算俊秀,偏因沉迷酒色,眼珠混沌不堪,还舞至她面前了。时孟当即觉自个儿对京都那群纨绔子弟过分了些,人家好歹识趣,下回若遇见,她当是少抽一鞭。想及此,时孟冷哼一声,怒喝道,“无耻之徒!”
郑郎君脸上登时挂不住,再装不得什么风度来,指着时孟恼羞成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还不给我将人拿下,莫叫她跑了!”他一声令下,那七八个护院侍卫纷纷围拢上前,气焰嚣张。
“就凭尔等废物,也配拿住我?”时孟冷哼,双腿一蹬,人已掠至空中,一掌劈下,劲力十足,将最左侧一个护院扫出老远,另几人慌忙躲避。时孟只是冷笑,从腰间一把抽出自己长鞭来,狠厉甩去,带出阵阵破空之声,直朝余下护院袭去。
那长鞭极快,且灵巧,宛若红色游龙,不似寻常武器般笨重,不消片刻,那些子护院侍卫被抽的哀嚎连连。长鞭一收,时孟冷嗤,“就你们这点能耐,也敢欺到我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