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慧摇头,踌躇道,“小僧记不清了,小僧就记得那神将好似极俊,小僧长着么大,就没见过更俊的,一看就知是神仙人物。”
果是苏离,晚柠暗一蹙眉。单这些话,晚柠就知本慧见着的是苏离,柳修谢羽长的是好,却是俏,而非俊,又过柔和称不上神将,也比不得苏离。苏离之俊美,数遍京都亦少有敌手的。而那身气度更是难得不凡,肃杀凌厉,令人心疑为哪个世家子弟,武将之后。然找全那有名世家门阀,底下并无个子弟名唤苏离的。
“小师父,你既未曾打过诳语,佛祖又岂会降罪。那神将是佛祖派了来,想问个清楚,好保佑小师傅你哩。”晚柠又是安抚,又是哄骗,将本慧说得信了后,才问起护院长相来。
提起那护院,本慧先是一抖,方道,“很是可怕,脸上有好大块疤。”
晚柠眸光稍闪,再是安抚几句,哄得本慧不记着这事后,便往厢房里头去。那厢房在外头看是院门紧闭,萧萧疏疏,瞧不出什么名堂来。晚柠却是抿唇,一把推开院门。
院中放着两套石桌石椅,石桌上搁了茶壶茶杯,石椅前还有着张小榻,榻上坐了个人,一袭玄衣,正是张泽。而苏离在石桌前头,手指骨节修长正拈这枚墨色棋子。
“倒是巧。”苏离抬眼瞧了下晚柠,又是低首自与自的下棋。反倒张泽眉眼带笑,“是水衡?稀奇稀奇,十一竟慢了些,原先那赌是她赢了,现这我赢。府尹,这算得上一平一了。”
他们这态度,更让晚柠不知用何等神情,该怒,这些人却与她无关,瞒着她很是正常,先前亦她无规矩,她以何理由怒;不怒,心头郁气是怎都出不来。两难之间,晚柠忽的熄了火,问道,“不知苏府尹,能否告知水衡事情始末?”
“瞧着不就是了?”苏离道,“这世里头有许多事,是讲不出道理来的,都需自己瞧。”
本就不知作何神情的晚柠更是哑了火,颓然道,“府尹说得是。”便也坐在了一旁,吃起张泽递来的茶。茶吃了不过半盏,时孟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有个洒扫的,说是瞧见郭大姑娘时常将些灰沫扔于花下。”时孟道,捡过桌上茶盏一饮而尽,“那些日子望见鸽子的更不只一位,府尹咱们是可确认了的。”
“嗯。”苏离轻应了声,似早已知晓。又见晚柠目光,随即道,“奇怪我明是早知晓,却仍拖延至此?一是因查证需些时日,二是让疑犯松了警惕,三吗,是想着让人听听。”
苏离放下棋子,往着一处瞧,晚柠跟着望去,就见柳修从门外拘了个白衣郎君来。晚柠定睛一看,正是云回。此刻云回面色发白,身子微颤,犹似吓破了胆。
“云郎君,你不若讲上一讲。”苏离轻声道,每字却是重如千金。
“唉……”云回叹息一声,知是躲不过,自个与表妹间定情荷包都到了苏离等人手中,唯有摊开来说。
起先晚柠猜测为对的,云回是与郭大姑娘有情,郭大姑娘房中那字画,正是云回隐晦示其意。二人本青梅竹马,私下生情,定了终身原是正常之事。云回也曾是雇上媒人,至郭府提亲。
可郭大姑娘生得花容月貌,又是个才貌俱全之主,使得郭行朗颇有野心,想着将女儿许给官宦人家,因而拒了云回意思。不论云回与郭大姑娘再怎么情比金坚,这婚约大事,仍是父母做主,两姓之好。
因心里头记挂着郭大姑娘,致使云回常日里处处出错,手下生意是一落千丈,逢老父检查,见其情况勃然大怒,气得面如金纸。先是打了云回一通,又牵在了身旁细细教导,省得败坏家业。
本病了场,又因父亲看得严,云回无甚时间与郭大姑娘通信,又知其去了抱云寺,便是放下心来,应付老父。再得消息,可已天人永隔,谈到此处,云回不禁泪流满面。
晚柠却是冷笑,要真深情至此,先前在郭娘子屋中时,怎的不说,就是怕毁了自个儿名声,当了嫌犯。想来云回与郭大姑娘虽有情,仍不敌自身……不对,晚柠回味过来,不由问道,“云家郭家固不是世家大族,亦算门风严峻,郭大姑娘边上奶母、女婢等服侍之人何多,你们又如何通信的——是,是那鸽子?”
云回见晚柠道破,支支吾吾讲了全貌,男女有情,岂是高墙所能断绝得了的。云回便养了两只玉鸽,白日于郭府饮食,夜间在云府歇息,几年后轻易往返两府间。原是云回与郭大姑娘幼时无意之做,想着这玉鸽乃二人信物,直至后头分离,方发现妙用,暗自通信,除去二人贴身伺候的,也无他人晓得这事。
为减免自己嫌疑,云回主动提了人证,郭大姑娘遇害之时,他正在好友府上宴饮,有不少人可证其清白。就是迟疑,想不清郭大姑娘为何会突然离去,失了踪迹。
可这与云回了无关系,虽鄙夷其所为,也知晓他无时机行凶,苏离思量间,是挥手放了人,同亦警告了番,若有余得事件人证指向他,那云回绝脱不得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