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伦佐挠挠头:“如果我得罪了你,我们可以直接聊聊。”
翻译耳机只是翻译自己听到的别人所说的内容,洛伦佐说得这么直白,明石爱理也察觉了哪里不对,表情定格在脸上:“……这不是名字么?”
洛伦佐否认得很快:“不。谁告诉你的?百分百纯脏话。”
明石爱理回忆起自己曾经干过的事情有点冷汗直冒了,她仍然怀揣着一点侥幸心理:“有没有可能是……是……贱/名好养活?”不然回过头来重看当年发生的那些事……
洛伦佐:“……”
洛伦佐感慨:“那也太贱了。”
明石爱理:“…………”
明石爱理沉默地、坚定地扭过了头。有机会……下次碰见的话……道个歉吧。不过如果他没认出她来,那还是让往事全部都沉入水里比较好。
不怪明石爱理看过几次照片加视频都没把人想起来,要不是史纳菲调慢了速度,她真不一定能认出几年前只相处了一个月的玩伴,对方不仅名字不一样,身上的变化也大得离谱。
初一那年暑假,明石斋一在柏林出差,他当时手头的项目要跟进差不多几个月时间,干脆在柏林租了一间民宿落脚,觉得时间充裕,又问明石爱理愿不愿意过来跟他一起度过假期。
说是一起度过假期,白天的时候他需要接打电话、走访处理工作,晚上偶尔也需要应酬。那一个月明石爱理与其说是和亲爹一起度过,倒不如说是跟他的助理一起过的。
大人们的世界太繁忙,明石爱理搞不懂也无意参与,她自己拽着那点稀碎的英语和手语也能在附近跟当地的孩子们玩得很开心,从早疯到晚,顶着凌乱的头发和脏兮兮的衣服到家得比她亲爹还晚。明石斋一着急得差点打算躺警局门口逼人立案了,看着她像是从山里滚了一圈回来的造型,愣了一下,问她饿了么?又扭头拜托助理多买几件衣服让她换着穿。
明石斋一租下的地方是中产阶级聚集处,他确定跟自家孩子一起玩的都是附近住户的孩子,看着也没发生什么矛盾,也就放手让她去了,只是再三告诫她不要跟谁在房间独处,不要吃别人的东西,也不要跑出街区,记得接听电话,GPS功能一直开着的,注意给手机充电……
告诫的内容比天条都多。
明石爱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爹:我可以出去了么?
……明石斋一捂脸放行。
她就是在那段时间捡到的那家伙。她自己玩疯就够狼狈了,实在没想到会遇到比自己还狼狈的小孩,对方瘦得几乎能看见骨头的形状,眼神凶狠得像狼一样,被大人追赶着逃跑。她帮他遮掩了行踪对方也丝毫没有反馈出一点善意,后来又遇见了几次,在对方半昏迷的时候她半拖半扛地把人带回来了——毕竟他看着好像会悄无声息地死去。明石爱理不认识他,但并不喜欢这个结局。
结果对方醒了之后又逃跑了。
来回捡了几次,他终于忍不了在她背上叽里咕噜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反正她听不懂德语,只知道这货居然装晕,她还以为他是哑巴呢!毕竟从没听他说过话。
明石爱理拉住想跑的男孩,腿都青了一块还跑得动啊。用英语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剧烈挣扎,说话的频率更快了,她从他警惕的眼神中看出对方也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只觉得控制住对方比控制住一匹马都难,表情为难地看向了墙角的木棍……
对方诡异地安静下来。
后面的相处倒是规律又和平。熟悉起来之后这人还挺健谈的,虽然她从来没听懂他到底在说什么,两人平日的活动范围就在这条街区的边缘,偶尔会遇见认识他的大人,他们口中都重复着一个单词。多听几遍之后明石爱理也学会了,鉴于这孩子并没有告诉她自己叫什么,她以为那就是他的名字。
第一次叫出口之后,对方用奇异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最后指着她也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果然没搞错!明石爱理欣慰地指着自己摇了摇头,她放慢语速介绍自己叫什么。
对方很坚定地又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
好吧。我会读呀。明石爱理顺着他的意思又念了一遍,再次重复她名字的读音。
一来一回像是复读机那样,最后他不知道为什么抱着头蹲在街边一副恨不得杀人的样子,大概是因为罗马音的发音太难了吧。明石爱理耐心地又教了一次。
“艾琳。”那个男孩最后麻木地叫她。
是AIRI,不是IRENE……但是算了。明石爱理笑着抓住他的手摇了摇,认为两人已经建立起了联系。名字就是最简短的咒。
最后结束那个月的假期时,明石爱理已经能够跟认识的新玩伴简单地沟通了,在离开时她给对方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但五年过去了,她从未接到柏林的来电。
……应该、应该跟名字没有太大的关系吧?明石爱理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