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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幕间·疯子们的仲夏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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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撒视角,第一人称

*大量我流捏造

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夏天。

被那个傲慢男人从监狱保释的那天,他向我展示了满墙的照片,有黑白也有彩色,又哭又笑的白痴们亲吻着足球和奖杯的时刻被定格下来。他像是一位国王站在这堵墙面前,说出了这句话。

我不理解这种独断。

闷热的夏天。热闹的夏天。该死的夏天。臭气熏天的夏天。世界上最该消失的季节就是夏天。

气温一旦开始升高,异味和蚊虫就阴魂不散地纠缠着那间屋子。我只有这个时候会觉得那混账老爹掐着我的脖子骂我是个垃圾玩意有一定道理在,毕竟看看这四周吧,生活在垃圾堆里的家伙们不是垃圾还能是什么。

我没有喜欢的季节,也许冬天会好一些,那种说不出来的萧瑟更适合我。夏天是最糟糕的季节,不适合相遇也不适合离别,拥抱和牵手都黏腻到恶心,我感受到的究竟是炎热、还是过载的情感又或者是胀痛的伤口,无法厘清。

我也无法厘清带来这一切的人。

X的。所以说我恨夏天。我也就是这样对那个男人说的。

·

我以为我见过的疯子足够多。远了不必说,我那混账老爹就是一个纯粹的酒疯子,酒精是他的燃料,他早就疯了,没办法清醒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那比杀了他还残酷。对他来说最好的结局就是半夜被自己的呕吐物堵塞喉咙,毫无知觉地窒息而死,最坏的结局是喝到有一天怎么也喝不醉,只能在脑中悲惨地反刍自己失败与辉煌交织落差的前半生。他就走在这条最坏的道路上,嗯哼,我一点也不意外,只是精神的痛苦无法缓解时,他会将其外化为暴力作用于我的身上。

混账东西!疯子!杂种!他这样嚷嚷着挥舞拳头,我蜷缩着保护好要害,在心中同样咒骂回去。等他累了,再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离开这垃圾堆。

说真的,我早就该头也不回地离开,但我同时也很难想象离开垃圾堆的垃圾玩意会是什么样的,福利院不过是另一个更大的垃圾场,那我还不如选择更自由的一边,于是我日复一日地出走,又日复一日地回来。

跑题了。我就是在一次出走中遇到那个疯子的。

高温和作痛的伤口让我在墙角短暂地失去了意识,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就被当成尸体背在了谁的背上。这个角度简直令人毛骨悚然,我从来没被这样对待过,体感还不如倒在发烫的地上,青砖的腐臭比人的温度要让人更好适应。

剧烈挣扎中那人用力地钳住了我的腿,我压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对上那双深色的眼睛,我才意识到那是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但我并没有放松警惕,人贩子也会利用小孩拐卖小孩,多常见的事情。

她抓住我,表情苦恼地看向了墙边的碎砖。……X的。为了不挨打,我屈辱地暂时停止了折腾。

但她把我带进了一间整洁的公寓,成年人大惊小怪地叫喊起来,那是个柏林本地男人,跟她长得一点也不像。他几次想要去打电话,都被女孩扯住了衣角,两个人用我听不懂的语言交涉了什么,成年男人挫败投降,翻出医药箱在他面前嘀咕:“幸运儿。她拜托我治好你。天啊,成年人又不是什么都会,我就只看过医疗剧,抬手,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闭口不谈。

在他边查谷歌边磕磕绊绊地给我包扎的时候,那个女孩就蹲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和他,眼睛黑洞洞的,她冲我笑笑,手覆上了我的手背。

……

在那个男人包扎完,找借口去另一个房间报警的时候,我趁机逃跑了。彻底跑远之前,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黑发黑眼的短发女孩就站在窗前向我挥了挥手,一阵无法理解的恶寒自心中升起,我像是见鬼那样立刻逃掉。

那之后我总是会撞见那个人,一次两次还能说是意外,但意外多了那只能说明对方是有意来寻找我的。她把我当成是玩具了么?我打定决心要给这傲慢且混蛋的家伙一点教训,在某次“干活”失败的时候故意大喊她是我的同伴,结果这人跑得比我还快……

躲在墙角,她居然又折返回来找我。蹲在我面前,不顾我的瞪视,在手机上敲了一行字翻过来给我看。

别哭。屏幕上冰冷冷的文字这样写着。

我只是流汗,谁哭了?我忍不住大喊起来。

她愣了愣,自己又看了眼屏幕,重新编辑了一次再次展示,这回屏幕上的字变成了别死。

我面无表情地闭上了眼睛懒得跟这疯子交流,只剩胸口还在呼吸起伏。然后我就感觉到她再次试图背起我——都说了没死!而且就算死也让我死个清净吧!我骂骂咧咧地爬起来,问她到底要干什么,对上那双茫然的眼睛,就像是气球被扎了个洞,跟无法沟通的人到底能做什么?我只能放任,也许有一天她自己就会失去兴趣了。

我无视她的存在,自顾自地做平日会做的事情。但另一个人的存在并不是那么好消减的,她看着我逃跑,看着我狼狈不堪又疲倦暴躁,看着我对着球发泄怒意。她完全该了解我是什么货色,但她不做任何评价。她会在超市门口逮住我,会在街边跟着我,会在球飞出去的时候轻松地控制在自己脚下重新传回来,会在我乱砸球的时候蹲在旁边等我传球——那是我的所属物。我压根不想让她沾手,即使她看上去是那么擅长、那么令人心生恶意,她怎么就完全不懂这份恶意?

她把脏话当成了我的名字,多次纠正也只是加深了这错误的意识。而我不会拼写,甚至没办法用她的翻译软件告诉她这件事,干脆也就放弃了,咬牙切齿地误读她名字的每一个发音。我叫她艾琳。上一个被我称呼名字的,还是那颗被起名叫做混账东西的球。

我猛地一脚把球踢向她,她提膝卸下来,像变魔术一样重新传给我。

她把这当成是游戏。

就像她把我当成是游戏一样。

我忍无可忍,开始对着她说话。我不太会对着别人说话。所以这是个尝试。一开始只是抱怨,什么东西都可以抱怨,她的古怪、糟糕的天气、难捱的高温、又或者是遇到的那些人。接着我又开始跟她讲最近发生的事,烂得掉渣的窗帘、混账老爹的口臭、追在我背后破口大骂的大肚子男人,到最后我跟她讲老爹万分珍惜的那支玫瑰、离开的母亲、绝对会离开的我和那颗一直陪伴我的球。

我不停地说,从咬牙切齿到意趣阑珊,但我还是说、说、说。她是唯一一个会一直听我说话的人,这并不代表她有多特殊,这只是因为——只是因为——

她真的一点也听不懂,茫然地扣着手指,玩偶玻璃珠般的眼睛这个时候倒是显得很无害了,偶尔会点点头。我在这时会升起大仇得报的爽快感,难得露出畅快笑意:“艾琳,你就是个疯子。”

她在原地想了想,冲我露出了一个笑容。

——呵。

还没等我得意地笑起来,她伸手就把我推进了许愿池。我猝不及防喝了几口水,草,搞什么?她听懂了?她之前是装的?我又惊又怒地站起来,又被紧接着跳进来的人重新砸回水里。

我被迫接住了她,因为这货就是瞄准了直接跳下来的。肋骨被她的手肘撞得生疼,后背先一步贴着底,她的手越过脖颈牢牢地扣在我的后脑勺,不是因为暴力而是出于保护。

我努力想要睁开被池水捂住的眼睛,眼球刺痛,只看到迷蒙含糊透着碎金一样的光泽,然后很快被黑色占据了一半,我知道那是她的头发。

她压在我怀里,两个人的重量让我和她共同沉到了池底。水面之上是另一个讨人厌的、想要逃离的世界,水面之下的王国静谧而自由,除了呼吸什么都不会被夺走。我在这种诱惑下放弃了站起来,对抗微弱的浮力,我收紧了手臂,像是环抱住我的东西,只属于我的东西,有那么一刻我宁愿沉在水底,我心怀恶意地想,如果相拥的尸/体被发现,那我是否真正意义上来到这个世界拥有并带走了什么?

——然后我和她被拽了起来。

好心的成年人七嘴八舌地指责着孩童的无知,我在心中鄙夷他们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一方。

她甩了甩脑袋,水珠噼里啪啦地打在我的脸上和周围大人的衣服上,她说着抱歉——为数不多她会的德语,拉着我从这里逃离,在灰蒙蒙的地上留下两串湿鞋印。

仅仅跑了不到半条街,她就慢下了脚步。我心情还算不错地看向她,问她怎么了。她保持着单脚站立,艰难地脱掉鞋子,那是一双漂亮的小皮鞋,经过摧残之后已经变色且变皱,她往外倒出了起码小半杯水。

“……”

湿哒哒的鞋垫和变形的鞋面看起来就不太好穿,真难为她还跑了半路。她自顾自地又脱掉了另一只鞋,如法炮制,干脆光脚走路,只是一会就忍不住把一只脚搭在另一只脚背上——地面还是挺烫的。

我放声嘲笑她。

她不以为意地投来视线,有点得意地点点我,我抹了两把脸都不知道她嘟嚷些什么,半响才明白过来,刚刚的跳水运动一定是因为她误解了。

我忍不住问:“你到底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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