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师妹?你醒了没有?”
师姐敲了半天房门却听里面还是没有声音传来,她扭身望了一眼裴钦“师妹还在睡?莫不是生病了?不若我们二人随师尊去同玄天涧的人去看看天裂...”
“不必。”
裴钦伸手用力地将门推开,入眼便看见陈淮面色燥热地缩在床褥的一角,似一只小兔子一样躲在自己的窝里。
“师妹!”
师姐跟在后面惊呼了一声,裴钦则快步地走近陈淮床边,伸出掌心贴了贴陈淮的额头。却没有料想中的热,见女子仍在床褥之上紧闭着眼睛。
裴钦忍不住伸手抚平她正皱着的眉头,可陈淮突然开始冒着虚汗,她看了见...她看见了!
前世她上逍遥宗与裴钦对峙的前一晚,其实他们也是见过面的。在那庙堂之下,在雨中。
“陈淮,你怎么还不去死?你知道吗,你就像条冷血吐着毒牙的蛇一样,一直缠在我身上,阴魂不散。
从你入了逍遥宗开始,无时不刻不注意着我。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知道你有多讨厌吗?我早就想杀了你。
不是看师姐待你好,你以为我会留你到今日?”
在寺庙外的污泥之中,天下着磅礴大雨,骨骼分明的手指挑起了站在雨中陈淮的下巴,那只手苍白的吓人,宛若涝死的鬼刚从水里爬出,贴在她的肌肤上冰凉冰凉的。
她抬起头望着一手执伞的裴钦,瞳孔倒映出却是一个红衣恶魔,一个嗜血成瘾无恶不作的歹人。
本来这寺庙中有逃窜来的其他修士,不过看到裴钦撑伞走过来,便瞬间鸟兽四散,顶着雨又冲入了后山的林中,生怕这个嗜血的恶魔会突然发疯拧掉他们的脑袋。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现在也是想杀了我。”
裴钦厌恶极了陈淮这个悲悯的眼神,手随即松开陈淮的下巴,用力一甩便将陈淮推开,自己则撑着伞又后退一步,此刻陈淮却宛若这大雨之中生长在泥中却被拍打歪的草儿。
她凭什么这么看自己?
逍遥宗没了,上修界的六大门派都被自己杀光了。
她就这么一个人站在大雨之中,整个人被淋湿的透顶,宛若一条丧家之犬。她还有心思可怜自己?
自己现在可是这个满目残垣世界的新神。
“是啊。我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你。”
冰冷的雨水粘腻在陈淮的肌肤上,是刺骨的冷,她被裴钦这用力一推却也不恼,怜悯?为什么不怜悯他啊。
因为师姐死了,就翻覆上修界,做出欺师灭祖的行为,岂不是很可笑吗?
逍遥宗的师尊待他不好吗?还是木芫花待他不好?为什么自己苦苦追寻千年的东西,却这么难得到。
半仙...半仙...
一切都是因为他。
裴钦以为自己是什么?屠了上修界,自己便是新神?那自己数千年往生轮回算什么?
又一滴雨水顺着陈淮的睫毛打了下来,流到她的嘴角,宛若是天女的眼泪。离她两步开外的裴钦,一身红衣绣着金丝龙纹,看来是真把自己当上修界的土皇帝了。
哈?自己登仙都千年了,他不过才是自己世界中的蝼蚁。
蝼蚁的叫嚣,难道不可笑吗?
“呵。”
手握着黑色油伞柄的红衣男子,面上露出病态的微笑眉眼弯弯,雨珠顺着伞间滴落,未沾染他一丝衣襟,可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宛若刚从水中爬出,像一只前来索命的男鬼。
随即挥动袖子,将陈淮扔来的匕首甩开,直见那匕首伫立插在污秽不堪的泥土之中。
这雨越下越大,滴滴答答地下着。浇在这本就泥泞的土地,滴近宛若雕像般的女子骨髓,此刻陈淮浑身是冷的发热。
见状看着裴钦笑了,自己却也想笑。
裴钦是嘲笑她自不量力。
她呢?自嘲。
果然还是不能小看裴钦,这个人着实不能小窥呢。
她突然怀疑起自己,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蠢?不然怎么用千年轮回都杀不死一个祸害。可若自己真这么蠢,怎能半步登仙?
“捡起你的破匕首吧,明日我会在逍遥宗。”
裴钦心情甚好,见着陈淮这副丧家之犬的样子才叫痛快。他已经分不清是爱是恨了,对陈淮他只想无尽的羞辱她,直至她能跪在自己的脚下才是好极了,妙极了!
见熟悉的故人死的死伤的伤,谁人都离的他远远的。
都说他是疯子。
呵。是疯子。那陈淮便是那个不怕死的傻子。
傻子要寻死,那便也圆了她的愿。
待裴钦撑着伞走远不再回头瞧陈淮一眼。可天却是晴了,寺庙下被洒下了遍地的月,站在原地陈淮却是体力不支的跪倒在泥泞的地上,仿佛要将自己整个人埋在土里。
还是...还是不行吗。
裴钦...我迟早...会杀了你。
一雪千年之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