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与木芫花是挖着下来的,上去自然不用那么麻烦,于是她唤术法,瞬间便将三人带到红沙之上。
此刻望眼已经暮色,夜空中披了一层黑色的纱,点缀着几颗亮亮的星。她与木芫花整整挖了三天才挖到裴钦。
要说那时她为什么不用术法下去寻裴钦,其一灵力不够,其二亦是害怕...害怕裴钦真的死了。她一方面时间过得慢一些,让她去接受裴钦已经死了的消息;另一方面又想着时间过得快些,别耽误了裴钦活下来的机率。
但还好。
陈淮扭头望了裴钦一眼,只见他正着胳膊躺在红沙上睡着了。
少年当真是长高不少呢。
此刻,微风吹起她的裙摆,她仿佛也与夜幕上存在千万年般的星星一般融为一体,如此最好,千年纠缠的故人还活着,她们今生再也不会成为取对方性命的敌人。
什么修仙啦,不成便不成吧。
做个幸福简单的人已经很开心了。
在逍遥宗,做个无忧无虑天天能喝甜酒的小师妹。和成仙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怎么了。”
忽然睁开眼睛的裴钦看着躺在自己身旁挂着浅笑的陈淮,轻声问道。他早发觉陈淮在看他,不过这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太久,他的心被目光灼烧的发烫。
连面颊似乎染上些微热。
他怎么能睡着呢。
“没什么。”
夜幕下松软的红沙上躺着二人,此刻正四目相对,终是陈淮应道一声后,扭过头去不再看少年闪亮的眼睛。她的耳边传来木芫花的鼾声,想必也是身子累及了。
“陈淮”
“干嘛。”
“没什么”
陈淮枕着胳膊,背对着裴钦,听着背后传来的声音,心里又开始骂裴钦有病是不是。殊不知自己刚才也如登徒子一般看着裴钦。
“陈淮,我们一同回逍遥宗”
这句话应当陈淮在地下找到裴钦时说,‘裴钦,我们回逍遥宗’。
不过她未讲,那裴钦便对她说。
天上繁星点缀,话落片刻空中只余下风声,裴钦睁开眼看着陈淮的背影,发现女子已经睡着了。于是他伸手解开自己的外衣,又轻轻抖了抖衣裳沾染的泥土,才轻轻盖在女子的身上。
这红沙之地,昼夜温差极大 ,夜晚还是莫要让陈淮着凉。
做完这事,裴钦又挨的陈淮近些,这心底才舒坦些,睫毛又轻轻落下,亦是睡去。
远处鬼城的殿堂之中却是灯火通明,其间正端坐着三人饮着烈酒,阔谈一番。
“上修界如何?”
“还是那般,一群老不死的难啃骨头。”
腾阁举杯碰撞着对面男人的杯子,应声道。
“药剂不够。天裂一般。什么什么都一般,当真无趣”
烛火微闪,男子低头轻抿了一口酒后,面上皱眉,伸手将酒杯在桌子上推远了一些。说罢又对腾阁说了一句“那你什么时候回上修界?让你在鬼城逍遥这些日子也算够了。”
“哎呦!明日。”
腾阁伸出手来,向身旁的侍女摸去,刚摸到那滑溜溜的小手还没来得及享受,但见一把扇子,砰的一声打在他的手腕处,瞬间便泛起了红。
“明日。明日。呵,你的明日何其多?
还有你将那三人扔去怜海干嘛?要是真死了怎么办?
你别忘了我们是要干什么。”
甩出扇子的女子神色自若,可握住酒杯的手却已然微微用力,似乎要攥碎这个杯子般。
“行啦,我知道你怕你那小情郎回不来,怜海根本没什么危险,再说咱要的东西早就取回来了。
将他们扔到哪,不过是想让他们不那么轻易回上修界罢了。”
腾阁扁扁嘴,眼神无奈的看了女子一眼,心想着鬼城中三位城主一年能碰着几次都是不错的,然每次这女子不是问上修界这就是上修界哪。
但万变不离其宗的都是,逍遥宗怎么样?
到底破了他们的结界了吗?
还有逍遥宗里面的人那几个人。
他也不知道这个女子到底是恨不恨逍遥宗。怎么能矛盾成这样。
“计划照常进行。棋局才刚刚开始,没什么好急的。”
另一男子声音清冷道,后对着腾阁命令道,“你,过两日便回上修界,有一堆收尾的事情你要去做。”
说罢扭头对女子看去,“幕前你在上修界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幕后你就留在鬼城处理其他事宜。”
桌子上烈酒已近,女子似乎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于是起身向男子微微屈膝,应道“是。”
随即晃动着自己翠绿色的裙摆向门外退去,在她即将跨过门槛时,但听男子又唤道“你先去那边书房等我,我有关渡业坞的事要与你交代。我与腾阁在说些话来。”
“嗯”
女子闷声答了一声,待彻底走出这座牢笼,心底才是笼罩起一阵哀伤。
她已经。
回不去上修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