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我?”
“不敢。”魏栖音兰花指捻,转手挽花贴于下颌,一双潋滟水眸,喉间随意哼出婉转韵白,“小女子不才,何以得公子青睐?”
“你说呢?”魏千渝将她媚气横生的脸压进怀里,眼不见为净,“魏栖音,早晚死你手里。”
这厢打情骂俏,那厢贝壳开着魏千渝的奔驰上山,副驾驶坐着美珠,贝壳隔着老远喊道:“渝哥。”
魏栖音倏地推开他,收起一脸的笑,魏千渝被她推得后背撞上粗粝的大树,怀里一瞬空落落的。
见美珠跟在贝壳身后,魏栖音问魏千渝,“你的队友不是美珠?”
魏千渝牵着她的手往前走,“不是。”
梁廷烨家在港城是建筑业的寡头,同时投资房地产、大型商超、电影院等等。他家在山顶有套独栋别墅,最近父母出差去了国外,这才敢组织朋友玩赛车,为此特意给佣人们放了一天假。
他大包大揽,带一行人吃宵夜,唱K开黑。
后院正中间有处二十平米观赏鱼池,水浅可清晰看到底部的石子,小锦鲤在水中无忧无虑地游玩,宵夜摆在观鱼台,高于鱼池一米多,类似自助餐,白色法式桌椅,桌面放着香槟、鲜花、摆盘精致的食物。
魏千渝被梁廷烨、贝壳拉着谈赛后心得。魏栖音无聊的在观鱼台东南角喂鱼,鱼儿蜂拥到脚下,一片橘,点缀荷叶的翠绿,像一幅浓稠地水墨画。
美珠站在她旁边,不屑于顾地看着,过了会儿问道:“你和渝哥怎么认识的?”
“在他酒吧一起喝过酒。”魏栖音洒下一把鱼食说。
美珠眼珠一转,说:“那你应该知道酒吧的主人吧。”
魏栖音拍拍手里残留的鱼食,看向她:“不知道”
“靳露露。”美珠说:“他以前的女朋友。为了她,渝哥才接手的酒吧。”
魏栖音没说话,蹲下来,继续看鱼,有条橘身白点的锦鲤冲着她吐泡泡。
美珠又说:“渝哥身边没有固定的女人,也是因为露露姐。”
“所以呢?”魏栖音偏过脸,不甚在意的,“与我有关?”
美珠也蹲下来,继续说:“我是好心警告你,趁早离开他,别到时候伤得体无完肤。”
“与你无关。”魏栖音斜着眼眉睨她。
这一眼能让人明显感觉出被轻视,美珠咬牙切齿地说:“别不识好歹。”
“所有在他身边的女人,你都这么说?”
美珠一怔,“差不多。”
魏栖音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你是学跳舞的?”美珠又问,她刚才在车里看到一件水袖舞衣。
“不是。”
“那你是做什么的?”
“京剧演员。”
宵夜开席,一行人落座,交头接耳,灯影照射下推杯换盏。
转过两圈后,魏千渝端着两杯饮料和一小块抹茶蛋糕过来,问魏栖音:“有胃口吗?”
魏栖音拿小勺挖一块蛋糕放进嘴里,“有啊。”
这时,美珠不顾贝壳阻拦,站起来提议,“刚才比赛梁廷烨和魏栖音输了,说好的要惩罚。”
美珠看向魏栖音,“跳钢管舞。”
贝壳拉着她手臂,“这又没钢管,渝哥发话了,这次算了。”
魏千渝先前已经点拨过,所以一直没人提这茬。
梁廷烨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有人起哄,他瞥眼魏千渝阴沉的脸色,笑着点火,“老规矩,现场挑选一位男士当钢管。”
他只是过嘴瘾,没真想把魏栖音怎么着,毕竟他也要跑五公里,单纯想看魏千渝吃瘪,似乎能告慰自己输掉比赛的内心。当然如果让他自己提惩罚,他可不敢。
一群二世祖,公子哥,嘻嘻哈哈玩儿惯了,底下一堆人拱火。
魏千渝眉头皱紧,抬眼刚要开口,忽然被魏栖音攥紧手腕,她轻轻揉捏,试图安抚他。
“啪”——美珠将那件水秀舞衣丢她脚边,“选什么钢管啊,人家是京剧演员。我们这些零零后长这么大还没正儿八经听过戏呢,给我们大家唱一出呗。”
魏栖音拎着袋子起身,细长指节慢慢地点着魏千渝的肩膀、锁骨、然后是喉结,滑过去,走出过道。
黑色棒球服没解扣,单手一掀,利索地套头脱掉,扔在地上。
有女生小声惊呼:“好酷。”
十几双眼睛不约而同看向魏栖音。
魏栖音亭亭玉立站着,上身剩一件白色内搭,紧身的,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弯腰捞起水袖衣穿好,声音磊落大方又清亮:“美珠说的对,比赛嘛,就得愿赌服输。”
第一次见魏千渝的朋友们,她得敞亮点,不能忸怩捏捏拖他的后退。
美珠胸口窝着火,“没有钢管,你得选个别的,不能这么干唱吧。多没劲,你得配个什么道具。”
魏栖音泰然自若,扬起下巴,“你说,我无所谓。”
这种随意的、蔑视一切的性子与魏千渝有些像,美珠心里不自在,也有些看不开,咬牙指着鱼池,“去水里唱啊。”
“那得问问主人。”魏栖音朝梁廷烨瞥过去一眼,“这么漂亮的锦鲤,万一踩死怎么办。”
到底这场比赛是梁廷烨输了,他自觉惭愧,想替魏栖音说句话,却又碍于美珠那张具会骂人的嘴,支支吾吾半天,扔了句可有可无的话,“随便你们。”
所有人都在看热闹,看她怎么拒绝,也有看她笑话的。
“差不多得了。”魏千渝一脚踢掉凳子,上前一步,想将人拉回来,粉绸子从他掌心滑过,转眼人已立在鱼池中。
他站在观鱼台,静默的双眸垂下看她,灯火阑珊处,那抹魅影在低处像朵孤傲的青莲。
半分钟前
听到美珠的话后,魏栖音走到台沿瞄了眼高度,才一米多而已。
她等着小锦鲤们游过去后,挽起裤腿,将水袖一节一节折好握在手里,一阵骤风、一缕花香、一声水波,她从高处,手没撑地,直接身体空翻而下,赤脚稳稳踩在冰凉的石子上。
如同电影里的武侠高手,她脚尖绷紧点地,脚踝青色脉络蔓延而下。
这骤然跃起的身姿干脆利落,独坐观鱼台的几人,摒住了呼吸。
台上看戏之人,不知身在梦里,台下演戏之人,已是戏中痴。
绿盈盈的水面,点着一滴粉红,水袖一抛,夜未央,一曲生离死别叹,如同一副活灵活现的丹青水墨画。
水中人于梦中抬眼,已是醉了的模样。
又一出《贵妃醉酒》。
不知谁踢掉了杯子,被魏栖音的腿接住,她醉醺醺地衔杯下腰,嘴上力道松,杯子掉进水里,一个高空卧鱼动作,如同七年前,仰躺在水面,粉色如墨般晕开,双眸水色潋滟。
早版《贵妃醉酒》本是淫.辞.艳.曲,在此刻,艳色与水中人极致的冷清交汇,皎皎明月光影下,一片欺人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