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
怕是有两幅面孔罢。
这般想着,纪安连忙低下眼,唯恐与其二人目光相撞。
“丞相大人。”
纪安好容易悬落的心复又高提起,接着重重一跳,牵得颈侧伤口如蚁虫啃咬般泛起细密的酸涩。他下意识挺直了脊背,黑压压眉毛下,眼睛像黑夜烛火轻簇,摇晃个不停。
晏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再回想自己在祭祀礼上昏倒的景象,也不难想到傅怀瑾刚刚在审问他些什么。
他料到纪安不敢将以前的事告诉傅怀瑾。
“丞相大人,”晏温哼笑一声,只道:“方才祭礼上的孩子如今是在何处?”
纪安陡然松了一口气,“回太子殿下,那些孩子现已被安置于城外别院中,之后事样,还要等殿下回府后再做定夺。”
“叶氏知晓此事吗?”
“不知。”
晏温点头,手却摸进傅怀瑾的前胸。
“小殿下?”傅怀瑾挑眉看他,黑眸深处翻涌着几不可察的欲色。他的一只手死死环在晏温的后腰,致使如今二人间再无半分距离所隔。
“别闹。”晏温后仰着脖子,伸手推了推他,而后慢悠悠从傅怀瑾衣襟中掏出了一袋钱,随意挑了几枚大的银块抛给了纪安。
“这些,拿去。”
纪安感到疑惑,顿了顿,问:“殿下这是要给谁?”
晏温蹙眉,狠狠掐了把傅怀瑾困住自己的右手,颇有些气恼的瞪他一眼后,回道:“送去城街头暖香阁。”
“......啊??”
直到纪安踏出殿门,他也没缓过劲来,满目的愕然惊诧。看了看手中的银钱,他再没忍住,仰面挂泪,扼腕叹息。
太子殿下他......也太渣了。
这般想过,纪安抬袖拭泪。
到底是年轻人,玩的真花。
而殿内的傅怀瑾几乎要将怀中的晏温吞吃入腹。吃痛着嘴唇,晏温毫不留情的抬手给了他一巴掌,这才勉强获得喘息间隙。脑袋轻轻抵在傅怀瑾的肩膀上,只剩几分喑哑气音从喉管中艰难挤出,晏温咬牙骂道:“傅子渊,你莫不是真想杀了我?”
傅怀瑾亲昵的蹭了蹭他柔软的发顶,眼中挑起秾艳疯色,“怎么会呢,小殿下。”
觉察到身前人突变的异样,晏温抬眸向上看去,问:“生气了?”
傅怀瑾摇头。
晏温自是不信,奈何也拿他无法,只得解释道:“纪安送去的银钱是为她们今日在祭典中做戏所得,其中毫无半点私情所在。”
“嗯。”
“你不信我?”
傅怀瑾顶着一个巴掌印,不怕死的又低头亲了亲他的嘴角,“没有,只是当时以为那抛花掷果的戏目是这傅珩自娱自乐的戏码罢了。”
话落,傅怀瑾默了片刻,继而似作长叹,说:“我永远都只会相信你,小殿下。”
晏温彻底红了脸,再扫过这人脸上印痕,轻嗔道:“活该。”
傅怀瑾唇角沁着笑,看向晏温的眼神也越发温柔,“是,小狗不听话,主人教训它是应该的。”
“......油嘴滑舌。”
*
叶永面前跪了一地的人。可若仔细看去,才惊觉这些人竟是今日在祭祀礼中的其中几队玄衣侍卫。
而现如今他们身后摆放着的却是一具具被烧的焦黑如炭的尸体。
叶永站在桌案前,拾起一瓷盏便直接砸过去。处在前排的侍卫来不及躲,生生破了相。
“烧死了?你们一个都没救活??!”叶永被气的花白胡子直抖,他哆嗦着手指指向这群低首不语的侍卫,咬牙切齿半天,才堪堪憋出这一句话来。
“废物——”
在旁的叶之舟眉眼阴沉着,上前掏出银剑,直接砍下那破相侍卫的头颅,用手提着扔到了其他人面前。
众侍卫被吓得连连往后退。
可还未退几步,一道剑芒闪过,血色漫天,稠雨如柱。
满地的尸体。满堂的血。
“废物,就不该活着,”叶永冷眼看着院中一切,继而踱步行至其子身边,“西弥的事现又该如何?”
“不急,”叶之舟用衣袖擦过剑身血渍,哑声道:“先派人将前日送信的驿使截停,待我验过这众尸首身份确如其是后,亲自写信与西弥接应使。”
叶永点头,视线掠过院中焦黑尸体后,突然抬眼问道:“今日右相公子无故在祭典中晕倒,所出何因,可有查明?”
谈及此,叶之舟擦剑的手一顿,眸光沉寂如黑云压天。
半晌,他幽幽开口,缓声道:“不管他是为何缘由,此人都绝不能留。”
“即便他有傅怀瑾护着那又怎样?只是两个废物而已,本就不该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