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侑更加急迫地问赫兰青：“他没有给你托过梦？”

赫兰青还是摇头。旁边，长风开口道：“这是机要，不能托梦。”

听到这个，宁侑深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一些，却眉头微皱。

托梦，实则有很多讲究。先人离世，七日后可自行入家中人梦中，此后数年若未入轮回，与鬼差申报，方可再入梦。而飞升之人，若有神位在身，是不方便托梦的，但如果神职足够高，就无须顾虑，可以想入谁的梦就入谁的梦。

因此，赫兰青的祖父极有可能只是一位飞升了的小神官，尚未达到可以随意托梦的程度。这也就代表，宁侑根本无从知晓他到底去了哪位神官的殿中当差。

然而，真正让宁侑皱眉的，却不是这个原因，而是能直接说出这句“不能托梦”的长风。

宁侑转而紧紧盯住了这位少年。

在神庙之中，他便对长风探过灵，那时他就发现这少年身上有些古怪。不管宁侑如何探，却总是探不真切，长风身上时而毫无灵力，时而又似乎灵力汹涌。所以，宁侑才没有轻举妄动。

本来看这少年意气用事，宁侑的疑虑便少了几分。但此时听到他说起这个，却让宁侑不得不重新思忖起来。

难道，长风当时并不是因为看上了赫兰青？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不仅如此，其实所有事情都很奇怪。来神殿之后，宁侑所遇之事只能用一个“巧”来形容。

好巧，怎么会昨日刚遇到的少女，今日就深陷困境，还被他碰上，而且还与水神殿有关系。

宁侑还在琢磨着，赫兰青见他不说话，连忙推了推二人，道：“所以啊，不是有记录吗，看看记录吧，走吧走吧，在我的酒楼。”

有线索总比没有强，确实还是这件事要紧，宁侑点头道：“那便走吧。”

几人便就此离开了水神庙，转而往附近那座城中去了。

路途风光，别有风味，一路上赫兰青也很是健谈。一来二去，三人便攀谈起来。说到来拜水神，宁侑不禁好奇问道：“赫兰姑娘，昨日西北已然大雨，你今日还来拜神，是想求哪里下雨？”

赫兰青却道：“我不是求下雨，我求不下雨的。”

这倒是未曾预料到，宁侑“嗯？”了一声，就听赫兰青继续道：“中原，你们不是从那里来的吗？听说盛京那里下了暴雨，我求那里不下雨的。”

宁侑疑惑道：“盛京？那里的雨还没停吗？”

盛京的暴雨，宁侑是略有耳闻的，当时宁安还派去了一批会卜卦的弟子帮助救灾，顺便查探原因。是在他去南方小镇之前不久的事情。之后在南方小镇，帮助收拾残局的弟子正是从救灾回来的那一批。当时看他们回程，宁侑便想当然认为定然是那里的事情结束了。只不过，具体不知，他没细问。

赫兰青点头道：“我收到的消息是停了，只是昨日我来这庙中例行祭拜之时，却听闻有一人家乡发了洪水。听说当时那人横冲直撞跑到几个殿里，神色疯癫，几度昏厥，我就担心是不是情报有误，保险起见今日还是再拜一下为好。”

宁侑：“……”

昨日在殿中叫嚣着洪水之事的，除了他还有别人吗？正当宁侑想解释说这都是一场误会的时候，长风忽然淡淡道：“盛京每隔几年就有些水灾，很久了，奇怪的很，但总查不出原因。”

说到这个，宁侑倒是没空尴尬了，他眉头皱起，心里却想，当时那位神官出现在南方小镇，也会是这个原因吗？

宁侑不自觉问：“玄天殿的人给了什么回应？”

听此一言，赫兰青与长风均有些错愕地看着他。玄天殿，乃是中原一带所拜最高神君的神殿。宁侑这才发觉自己竟然习惯性拿了之前作为神官的那一套说辞，恐他们多想，连忙又道：“我是说，玄天殿的信徒有没有说要处理这件事？”

如此反常之事，如果官家查不到，仙家也查不到，祈愿之大，就会惊动上面的神官。一般来说，如果这种事情被哪位神官接了手，神殿信徒一定会大肆宣扬。

赫兰青很快反应过来，但她摇头刚回了一个“没”字，就被长风抢先道：“没有，真是全靠了玄天殿那帮蠢货，水神殿这几年的信徒可是越来越多了。”

这话说得很放肆，但宁侑却没有立即就制止长风。只因他认为长风这话其实没有错。

在宁侑看来，玄天殿的神官，的确全都是一帮废物。仗着自己飞升享受着人间的爱戴，处理祈愿也都只挑那些香火钱给的最多的，或是和自己沾亲带故的。他们最喜欢说的话就是“你这个事情不好办啊”。

宁侑不喜和他们打交道，但与他们斗，他却还是输了一成，最后只能落败而退。

宁侑问道：“所以这事现在是水神殿在管？”

长风的声音依然淡淡的，他道：“也没有说要管，但是拜了管用。”

这么一说，宁侑便明白了。虽然不愿往坏处想，但眼下的场景，难免不会让人多心。所以，思索了一会，宁侑还是问出了心中疑问：“你们认为，这事和水神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