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剂肾上腺素注射完毕没多久,陆世风便体会到一股温和安定的力量环绕周围,精神也恢复到一种冷静的状态。
他甚至能感知到身上的红斑和疹子在慢慢消退。
记得当它们冒出来的刹那,整个人瞬间进入狂躁,想要抓,又混身没劲,那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状态,实在令人心有余悸。
可他整个人还是很没劲儿,平常张扬嚣张惯了的人,现在只能倚在座位上,看上去可怜巴巴。
周夏费老大劲,才把他拖到车厢的小床上,又重新钻进驾驶室,找了个通风条件好的地方停车。
回到后车厢,才发现那人身上有点发烫。
他把空调温度调低,拿来湿毛巾给陆世风擦了额头,也没有多想就躺在了对方身边。
人还没躺稳,那人就像八爪鱼一样缠过来了,身上烫得让人头皮发麻。
周夏推推他,小声道:“压到我了。”
那人没什么反应,反而缠得更紧了。
周夏这才意识到他可能烧糊涂了,赶紧一边安抚他,一边翻箱倒柜找退烧药。
喂他吃下药片没多久,这个身高1米9、体重快150斤的小宝宝才开始慢慢哼唧出声音,还拉着周夏的手非让给揉肚子。
为伺候好这个脆弱的小男孩,他只好伸手照办。
按了半天,手稍微一停,那人就哼唧着来回蹭,说肚子疼。
周夏记得邵太太曾经给过自己几片贴肚皮的膏药,说可以缓解腹痛。
谢天谢地,那几片膏药还在,就是解开那人裤子时,他犹豫了片刻,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象着那人乖乖地戴着宝宝贴应该是什么样子。
陆世风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停顿,两只手捂着肚子,眼睛骨碌碌乱转,道:“要干什么?”
周夏没声好气道:“占你便宜!快把手拿开。”
等忙活好这些事儿,周夏也累了,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半夜他醒来时,也不知道几点了,睁开眼只见陆世风正抱着枕头,在边上望着自己出神。
周夏下意识地伸手下对方额头,烧退了。
他不由松口气,听那人道:“我最近在试图断药,结果就是很容易犯病,身体好像更容易过敏了。”
周夏道:“你指的药是处方药,定期服用的话,能减缓过敏症状?”
陆世风眨眨眼,说:“对。当初我注册海德拉,就是为了大量购买它。”
这类药虽能缓解过敏,也有令神经系统亢奋的功能,只能通过暗网大批量采购。
线下买太多的话,由于各大医院和药房都会联网,大数据一旦察觉便会自动报警。
尽管已经听丽莎说它的戒断作用,周夏还是抱着侥幸心理问:“长期不吃它会怎么样?”
那人低声道:“会更容易过敏,像今天这样,而且会情绪化,脾气容易失控。”
但他实在不想整天大把服药片,不想每次出门前都要算计着药还能够吃几天。
陆世风沮丧道:”这是我的家族遗传疾病,根除不了。”
周夏安慰他说:“没事儿,咱们又不生孩子。”
陆世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谁知那家伙又贫嘴道:“哎,你对橡胶过敏嘛?”
陆世风不甘示弱道:“按我的尺寸买一包,咱们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周夏立即听懂了这话里的陷阱,大声道:“呸,凭什么要按照你的尺寸买!”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陆世风精神不济,很快又睡着了。
周夏望着他的脸,心想,如果一个人的躯壳会令灵魂那么痛苦,意识上线岂非摆脱这种煎熬的最佳手段?
可在目前的技术条件下,上线后的人,同时也被剥夺了作为“人”的快乐。
再说,倘若陆世风上线了,自己呢?
他不敢去想答案。
第二天,周夏特地跑到商场的婴儿用品专柜办了张会员卡。
因为担心那人用普通洗衣粉洗衣液会过敏,要特地给他买婴儿洗衣液。
担心他被蚊子咬了会过敏,要特地给他用宝宝金水和防蚊液。
专柜的阿姨很快就和他熟稔起来,每次见他来买东西就不住夸:“哎吆,真是个好爸爸,这么疼孩子,谁家姑娘嫁了这么会疼人的老公!”
钱家堡内,一位少妇拉着个小女孩的手缓缓从升降机里走了出来。
母女两个打扮的都很矜贵,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
看到地堡大门口的保镖,少妇轻声道:“我买的东西都在后备箱,你派人送进来吧。”
“是,太太。”保镖弯腰点头,小女孩开口道:“爸爸呢?”
保镖立即道:“钱先生在鱼池,需要我通报吗?”
钱太太摇摇头,似乎对“鱼池”这两个字非常嫌恶。
她安置好女儿,便说:“园园先在这里玩一会儿,妈妈去鱼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