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上米切尔的时候,毛利兰正在返回宴会的途中。
刚和对方保镖合谋将亨利放走,兰也不知道对方对这件事的态度如何,一时撞见竟不知该说些什么,米切尔反倒十分随和。
“毛利小姐是准备回宴会吗?”
毛利兰犹豫着点头。
“那些孩子我都让人送回房间休息了。”
见她一脸惊讶,米切尔笑了笑。
“铃木会长负责和没去宴会的人周旋,我这个老头子能做的也只有这个。”
兰垂眸,很小声地说了声谢谢。
“毛利小姐的心是好的,但在绝大多数的权贵面前,妄想用自身去对抗,本身就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我明白。”她低声道:“只是......总要有人做点什么。”
“说得没错。”
米切尔目光温和,像个长辈般摸着她的发顶。
“我曾经有个学生,也爱为不平之事出头,不过她的解决方式是以暴制暴,总会让我感到头疼。”
他和蔼的语气中含了几分打趣,“但谁让她有这个实力呢。”
兰隐约猜到对方说的是谁,只是静静听着并不答话,米切尔不过说了几句便叹息着摇头。
“算了,都是些陈年旧事,毛利小姐应该也不想听。”
还不等兰答话,米切尔朝她摆了摆手。
“打铁还需自身硬,人生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有时候不需要太在意外界的声音。”
头发花白的老人逐渐远去,留给兰一个略显佝偻的背影,低沉浑厚的嗓音却回荡在船舱内。
“心之所向,无问西东。”
米切尔来得突兀,走得也突然,兰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在原地呆站了好一会儿才抬脚离开。
既然孩子们的事已经暂时解决,那她也应该去看看那个男人了,否则对方醒来后要是没看到她,不知又会怎么发脾气。
……
毛利兰找到琴酒的时候,他身边只有一个船员,那人见到她便自觉起身,临走之际还贴心为两人带上了房门。
琴酒大概是被金认真“教育”过一番,神情已然恢复如常,他换了身衣服,银色项圈在颈间泛着冷光,银发还有些湿漉漉地披散在脑后,唯有嘴唇透着不同寻常的苍白。
望着床上男人那双冷戾深沉的碧眼,兰尴尬地打着招呼。
“那、那个,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拖某个好女孩的福。”
琴酒扯动着面部神经,幽深的绿眸中闪过讥讽。
“我——很——好。”
被老家伙丢进海里泡了整整一个小时,几次三番差点葬身鱼嘴,还被对方美名其曰以打着为他好的名义令他发作不得。
这一切可不都拜眼前这个“好女孩”所致吗?
听出对方语气中的不善,兰也觉得这次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但仍旧试图跟对方讲道理。
“我、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
撞进男人越发深邃的眸中,她心中有愧,嗓音也越发低下。
“谁让你说要去找其她女人的。”
琴酒被气笑了,这女人惯会强词夺理,仗着自己不会真拿她如何,便一再试探他的底线。
“毛利兰,你是以什么身份阻止我找其她女人解决生理需求的?”
他心中有气,神情越发不耐,连带说出的话也十分凉薄。
“你以为你是谁?我又凭什么要为了你委屈自己。”
“那琴酒先生又是让我以什么身份和你上床的呢?”
女孩的反问让他陷入沉默,两人距离的位置并不远,却又仿佛隔着一条银河。半晌,在男人波澜不惊的目光中,毛利兰还是率先败下阵。
“小阵,算我求你。”
她踱步至床前,拿过船员留下的毛巾,慢吞吞给男人擦拭着银发。
“如果你没有想过和我的未来,就不要再对我做那种事。”
男人的发质很软,柔顺又有光泽,很难想象这样一头美丽的长发会出现在琴酒的身上。这个男人对自己的身体总是不爱惜,唯独对这头银发似乎很是爱护。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证明些什么,但……”
她红了脸,却还是将话完整地说了出来。
“但性并不是证明爱的唯一途径。我如果不爱你,你就算把我天天锁在身边也没用。但我如果爱你,哪怕你一次又一次地把我推开,我也会重新回到你身边。”
毛利兰在感情上看似迟钝,却有一颗玲珑心。和男人不算长的相处时间中她逐渐能察觉出端倪,何以男人会如此反复喜怒无常?
纵然有天生恶性基因作祟,纵然他凶煞恶名在外,只唯独在自己面前流露出仅有的一丝人性,却也不该如此矛盾。
窗外漆黑如墨,房间内却是灯火通明,以至于琴酒转头便能看见印在窗户上的倒影。
毛利兰擦头发的动作很慢,白嫩的指尖穿过发丝,绣着玫瑰图案的白色毛巾包裹着银发,用指腹细细揉搓。女孩眼睑微垂,眉宇间是惯有的温顺柔和。
装得还挺好。
他心中冷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