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下不去手,那我自己来。”
他是故意的。
兰知道。
他在逼自己做出选择。
在她所谓的正义和他之间。
“毛利兰,心软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当枪口毫无预警地喷射出火焰时,兰才明白贝尔摩德口中那个为见父亲一面的乖戾少年究竟有多疯狂。
男人骨子里的戾气并没有因为多年的杀缪而消散,而是随着时间的沉淀被掩藏得更深。
兰的胸口还在剧烈起伏,刚从死神手里逃过一劫的男人情绪却没有任何波动,银色手枪静静躺在不远处的地毯上,散发着尖锐而冷冽的光芒。
“疯子。”
她低声轻喃,脸上说不清是在哭还是在笑。
男人印刻在基因里的疯狂总能让她轻易缴械投降。
“黑泽阵,你真是个疯子。”
兰总希望事情能有一个更好的结局,一个人该不该死自有法律去审判,从来不该由她裁定。对琴酒既定的结局她做不到无动于衷,又没办法忽视那座压在她身上的高山,所能做的也只是劝他去自首。
可男人的所作所为再一次戳穿了她的自欺欺人。
她不是在劝他自首,她是在劝他去送死。
从眼睁睁看着莎朗在她眼前倒下的那一刻,兰就已经明白。
琴酒和她的世界无法共存,当一方天平倾斜时,另一方就会消亡。
“跟我走。”
他指腹轻柔地将她脸上泪痕抹去。
“在这里,你的父母,你的朋友,你所谓的正义和理智会把你一直困在原地,你永远也无法做那个随心所欲的毛利兰。”
他无法融入她的世界,她也无法融入他的世界,于是他们各退一步,去创造一个属于他们的新世界。
这是他能为她,为他们之间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
“可...我的家人怎么办,我的朋友她们怎么办?还有——”
“毛利兰。”
他打断她。
“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条路供你选择,既要又要——”
男人绿眸深邃,低沉的尾音带了些嘲讽意味。
“这就是你的生存之道?”
时间过了很久。
久到她的身体因为一直保持一个动作而呈现短暂的麻痹。
屋内早已剩她一个人,唯有那颗深陷墙面的子弹无声彰显着刚刚发生过的一切。
琴酒给的时间并不长,却也不短。
七天是他留给自己的时间,也是他留给毛利兰的时间。
世界各地关于疑似僵尸鹿病毒爆发的新闻愈演愈烈,最先爆发此病毒的日本却奇异地得到了控制,各国纷纷向日本抛出橄榄枝,这一切兰并没有过多关注。
金早已被抓捕归案,可有关飞机爆炸案的案情却迟迟未被通报,兰不知道这件事是金的手笔还是FBI的手笔。但正如琴酒所言,他将自己最后的退路交给了她,FBI的人找到他不过是时间问题,只是没了A药资料傍身,他的下场也是可想而知。
毛利小五郎和妃英理依旧忙得每天不见踪影,那晚的枪声似乎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距离琴酒给出的时间只剩一天时,柯南来见了她。
他依旧用着柯南的身份,却摘下了属于柯南的眼镜。
“新一哥哥说他希望兰姐姐不要再等他了。”
他将那个挂着海参男的红色手机递给她。
“他还说......说希望兰姐姐能永远做自己。”
“柯南。”
她叫住他。
可最终也只是道:“谢谢。”
那天晚上她再次问过琴酒那个问题。
“黑泽阵,你爱我吗?”
男人抱着她,说出的回答依旧和之前一样。
“但我和你妈妈一样,都很爱你。”
男人不语,却将她抱得更紧。
望着夜空的朗月繁星,兰预感明天应该会是个好天气,但为了谨慎起见,还是简单做了个晴天娃娃挂在窗前。
莎朗告诉她做了决定便不要回头,但人生这条道路太长,兰不知道自己年少时做的决定是否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引来质疑,所以她告诉琴酒,若离开那天是大晴天,她会选择跟他一起走。
人们总喜欢靠天意来决定自己之后的选择,大概是因为在期盼天意的那一刻,才能真正看明白自己的心。
可或许是因为命运就是爱这么捉弄人,连续好几日高照的太阳却在今日不见了踪影。
白雾自晨起时分便未曾消散,呼啸风声从窗外刮过,望着远处与天边几乎连成一线的白茫,兰心中毫无波动。
她将晴天娃娃随手丢进垃圾桶,踱步打开房门。
美国的天气不归日本的神明管。
但——
这次她选择做自己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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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