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连可用左手握住右手。

他实在有些抖。

就连准备发球时，眼前的小白球都在微妙地颤抖。

他有些怕。

万一输了怎么办。

如果因为他输了，童桐没拿到最后一枚奖牌，国家队没拿到最后一枚奖牌。

他还配站在赛场上吗？

还配……继续和她搭档吗？

“发球擦网，重新发球。”凌连可又拿回球，重新俯身准备。

他能感受到身后她平稳的呼吸，心里却越来越慌。

凌连可讨厌这样的自己，所以总是用成倍的练习掩盖弱点。可当无法粉饰的短板被曝光，尤其还在童桐的面前，凌连可觉得自己脑子都乱了。

“暂停。”裁判在凌连可发球前提示暂停。

凌连可楞了一下，回头看去。才意识到是童桐通过李胜喊了暂停。

有些慌张地对上童桐的目光，莫名的恐慌袭上心头，凌连可想解释自己还能打，只要拼一拼，他总能帮她赢下这场比赛的。

所以，别对他失望。

童桐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见凌连可不动，就直接拉着人的衣角来到李胜面前。

不等李胜指导，童桐直接问道：“凌连可，你不相信我吗？”

“怎么会！”凌连可反射性回答，“我只相信你！”

童桐乐了：“那你紧张什么，丢球就丢球，我都能追回来。才输几个球，你就紧张到发球失误。别怕，他们有战术，咱们也有，稳赢的，放手打，有我呢。”

“……好。”

凌连可的目光这才从地板上移，对上童桐的双眸。

那双眼里没有失望和冷漠，只有满满的自信和信任。

她是真的相信，他们能赢。

凌连可觉得卡在喉咙里的痛感，突然消失了。

他又敢笑着说：“对，我们能赢。”

只要童桐说的，他都信。

1分钟后，比赛重新开始。

匈牙利组合发现，凌连可仿佛变了一个人。

原本专注防守，想方设法给童桐制造机会的打法，突然转变成主动进攻。

哪怕留下破绽，也都是放心交给童桐兜底。

而童桐这个把进攻当防守的人，居然稳稳当当地护住远台，一球不失。

匈牙利组合的战术突然失效，无计可施之下，让童桐和凌连可连追8球。

“8:6.”两人成功反超！

凌连可的汗比往常比赛更多，他的体力消耗异常的快，如果不能尽快结束比赛，对他来说很不利。

也很有可能影响到童桐。

凌连可低着头，任由汗水在地板上砸出一圈水印，大脑拼命转动，只想找到最佳解法。

童桐却忽然靠近，手轻轻搭在他的后腰，淡淡的气息在他耳边。

“放松，别紧张，冲不动就交给我。”

凌连可愣在原地，动也不动。

童桐就当他听明白了。

轮到对面发球，童桐接发球。

匈牙利组合还在试图实施战术，童桐却没有给他们机会。

拧腰爆冲！

“9:6.”一球直接惊呆了对面。

“这球太狠了。”孙笀捂着嘴偷笑。

薛晴也笑眯了眼：“这是急了？”

只有柏明德似笑非笑：“是凌连可没有体力了，童桐在帮他争取时间。”

果然，接下来几球，凌连可的作用又回到了过渡和制造机会上。

但凡需要全台调动和最后一板球时，都是童桐来抗。

尽管第一局有惊无险拿下。

但球迷们都开始议论纷纷：“还第一次看到童桐打得这么难。”

“毕竟是混双，和单打不一样，单一个人能力强还不行，还得配合。”

“没错，这凌连可没什么特点，打起来没冲劲。”

“确实，分几乎都是童桐拿的。”

这些话虽然没传到凌连可耳朵里，但他也知道自己表现太差。

毛巾盖在头顶，把苦涩的表情藏在阴影里。

他想着，或许这次就是和童桐的最后一次搭档了。

就算赢了，他也会被换掉。一队二队有那么多适合童桐的搭档，她不需要自己来拖后腿。

急促的喘息中，凌连可对自己失望透顶。

可还没等他沉浸在情绪里，头顶的毛巾就被童桐一把掀开。

“听到我说什么了吗？”童桐问他。

凌连可愣愣摇头。

童桐重复道：“体力还够不够，咱们冲一把？”

凌连可攥紧了球拍，只想陪她好好打完这场球。

“够，冲吧。”凌连可点头。

于是童桐拉着他和李胜，三个脑袋凑在一起，指指点点地说好计划。

凌连可确保自己都记住了，跟着她转身回到台前。

童桐发球。

又长又快的下旋打得人猝不及防，凌连可又再次加快节奏，中远台的压制感加强，匈牙利选手疲于应付中，根本跟不上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