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巧,自王墨两家定了亲,柳家便甚少同王家来往了,九月间已经放了榜,墨染虽不是解元,却也是前三甲了,王家老爷子颇感欣慰,直说自己没看错人,便同墨家商议,将日子定在了十月初十八这日。
这日得了消息的柳夫人还在向李嬷嬷感叹“唉~原说染哥儿同熙儿自小长大的情分,结亲也顺其自然了,谁成想啊~也是家中出这些事的缘故,墨大娘子疏远我们,也算人之常情。”
李嬷嬷笑着安慰道“夫人就不要忧愁了,如今小姐也是要定亲了,夫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柳夫人倒是无奈的扯出几分笑意“唉~且看呢。”
李嬷嬷将手中的帖子拿起来“只是,墨家送了帖子来,如今是去还是不去?”
天气越发的冷起来,柳夫人屋子里早早的煨着一小盆炭火,将人脸照出不自然的红晕来,柳夫人接过贴子,打开看了看“我是去不了了,不如就备上一份礼送去,就说我身子不好,实在不宜出门。”
柳时熙也收了帖子,是王家韶姐儿下的,邀着去添状。
院子里横窗都大开着,杏花端着热水进来,见柳时熙还只穿着一身中衣偎在那软榻上出声,便将铜盆一方,在衣架上拿着一件披风过去“我说小姐,你早起这样敞在风口子上,小心着凉。”
柳时熙笑了笑“我不冷。”又随手接过披风,站起身来将披风围上。
“小姐在想什么呢?”
二人走到铜盆前,杏花绞了帕子拿给柳时熙,柳时熙接过热气腾腾的帕子,在脸上盖了盖,热气将脸熏蒸的发红,擦过又将帕子放回水中,又用水拍了拍脸,说“王韶邀请我去添状呢”
杏花接过柳时熙用完的帕子,一双圆圆的眼睛看向柳时熙“小姐去么?”
柳时熙看着杏花笑了笑“我还不知道呢。”
杏花呆了一阵,走到柳时熙身后将披风取了放好,一边梳头一边问“小姐不想去么?”
柳时熙摇了摇头“说来我同王韶也不算亲近,她既然连我也邀请了去,那平日里来往的姐妹都邀了去。”
杏花将柳时熙的头发梳了缍髻歪在一边,底下余的发丝分成几缕,两边自然垂下。
柳时熙拿起两根青玉素簪,钗在髻上,又换了一身素绿织裙,便带着杏花往柳夫人那头去。
今日是第三日了,谢照那头还没有消息,柳时熙穿过回廊,进了柳夫人的屋子,便笑着走到柳夫人跟前去“母亲今日可好些?”
柳夫人背后放着软枕靠着,手中倒是支起了针线“好些了~”
柳时熙搬了矮凳坐到床前“母亲怎么的还做起针线了?又费心力又费眼睛的,你要做什么交给我来做。”
柳夫人笑了笑“我也没什么事,做做针线打发时间。你要是定了亲,还怕没有针线做?”
柳时熙虽淡淡笑着,脸却有些发红。
柳夫人笑了笑,又提起墨家的事来“你墨家伯母今日一早让人送了帖子来,染哥儿十八这天娶亲,我想了想,咱们还是不去了,我这身子现在难得出去一趟,费些精神,索性备份礼送去就是。”
柳时熙点了点头,又说道“王家小姐也给我发了帖子,请我去给她添状,母亲,我是去还是不去?”
柳夫人拿着手上的针在头发上刮了刮“王家请了你,你就去吧。墨家那头,原就是我去不了,让你女孩一个人去也不好,才推的;既然是王家小姐请的你,你去就是了,也不妨碍什么。”
***
到了十八这日,柳时熙早早的出了门,王家早已是红绸满挂,进了园子一路也是红绸缠了柱子,下丫头引着柳时熙进到王韶的内室,见王韶早已梳妆妥当,一整副的黄金头面,金灿灿的发着光,王韶满脸幸福,见柳时熙来了也笑得甜蜜“柳娘子来了~”,宝珍瞧了瞧柳时熙,却生怕她瞧见自己,便往人堆里躲了躲。
柳时熙朝王韶笑了笑“你今天真是漂亮。”,接着拿出木匣子里的朱钗来,“我没什么好名贵的东西给你添状,这钗是我画了图样子专找人打的,用了牡丹做花样子,花簇之上有两只蝴蝶,祝你同你夫君鹣鲽情深”
说完将朱钗放回匣子里交给王韶的丫头手上。
王韶笑了笑“多谢,柳娘子费心了。”
柳时熙笑了笑,又看向宝珍,见她有意躲着自己,也不便上前去说话。
坐了一会子,外头就有人喊“新郎官来接人拉~”,接着一群吆喝声,又过了一会子,只听见外头嬉闹声往王韶院子里来。
喜婆笑着将却扇交到王韶手中,将王韶搀扶着往外走,内室一群女眷又拥着王韶往外走,一群人拥在前头,皆是欢声笑语,墨染牵了王韶要往正厅上去拜别王家夫妇,一转眼便瞧见跟在后头的柳时熙,一时脚步顿住,喜婆见他不走,又笑说“新郎官这是走不动道了~”
一句话才将墨染拉回来,一群人又拥着新人往正厅里去,王家老太爷同夫人早早坐在上座,王老夫人眼中早蓄起泪来,王韶心中也生起不舍来,二人拜别双亲,王老夫人将一对翠玉手镯戴到王韶手上“尔出嫁之后,须勉之敬之。夙夜无违尔闺门之礼。”
王韶哽咽着说“女儿谨记父亲,母亲教诲。”
柳时熙站在人群中瞧着,也觉心酸,一遭出了门去,便不同闺阁时那般了。
一时礼成,只见从门上进来两人,其中一人却是谢照,另一人不认识,只听那人说“韶姐儿,哥哥来背你出门!”
原是王韶的哥哥专告了假回来送妹妹出嫁,柳时熙只瞧着谢照,谢照像是晓得有人再瞧他,眼睛扫过来,一眼就瞧见了人群中柳时熙,便朝她笑了笑。
待将人送出了门,王家夫人又请一众亲眷们东西厢花厅里入席,柳时熙便跟着女眷往东边去,席吃了一半,伺候席面的丫头,将那酒水洒了她一身,忙弯腰擦“对不起对不起,奴婢不小心失手,打翻了酒樽,还请娘子见谅。”
柳时熙拿着帕子擦了擦,杏花忙上前跟着擦“哎呀,怎的湿了这么多。今日过来又没有带换的衣裳。”
柳时熙摆了摆手“无碍无碍,我们坐马车回去也不影响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