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藏在角落中的剑,毅然走向大门处。
苏云爬上书院的围墙时,看着外面如潮水般的人群,原先想好的话通通忘得一干二净。
有人发现了她,大声喊道:“上面!上面有人!”
原本他们也打算翻墙进去,可这墙太高,里头的人还在墙头上放满了铁刺。
苏云站在刚拿走铁刺的一小块地方,在大部分目光都看向她时,大声道:“我是苏州郡守之女,苏云。”
听到“苏州郡守”四个字,当即就有人朝苏云扔石头。
“滚下来!你们这些富家小姐,那个不是娇生惯养!你爹做的龌龊事,你敢说你没捞着好吗?”
“滚下来!把她打下来!”
密密麻麻的石子朝苏云扔去,她就这么站在上面,任由人们发泄怒火。
苏云闭着眼,身上各处不停传来细密的痛感,她咬牙忍着:“我的确并非清清白白,可这书院里皆是女子,她们当中不少人和你们的母亲、妻子、姐妹一样,都出生困苦!”
才说了一句话,她身上就已经没有一点好肉,脸上满是鲜血,根本看不出原本模样。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这书院里都是富家小姐!哪来的出生困苦!”
“她们把你推出来认罪,可见心肠歹毒!”
苏云眼前已是一片模糊,她的左眼被砸中,额头上的血又流下来糊住了双眼。
“不是这样的!”
她高喊着,可已经没有人愿意听。
不知谁砸中她额角,“嗡——”一声,苏云眼前一黑,从墙头摔了下去。
下方无数双猩红的眼盯着苏云,就等她掉下去后将她撕得粉碎。
可一只手从墙头伸出,死死拽住了苏云的衣领。
顾晚秋的右手手臂扎进铁刺中,痛得她瞬间面色发白。
来不及思考,顾晚秋手脚并用站上墙头,她咬牙将苏云抱了上来,看着下方蠢蠢欲动的人群,她厉声道:“此书院设立之初就有规矩在先,绝不以家世好坏收学生!你们就算没有听过这书院是薛正则先生的师父主张设立,总知道薛先生的徒弟,当年的两江刺史,李延亭!”
“你又是谁?当年我们多少人愿以命证李大人清白,可李大人依旧被赐死!”
“李大人去世多年,你为了活命,难道还要攀扯他不成?!”
顾晚秋挺直脊背,“我乃当朝齐安长公主!我此行来苏州,是为给李延亭翻案!”
“狗屁!”
“人都死了,翻案有什么用?”
“你说你是公主,可有证明?就算是公主,皇帝不管我们生死,今日能拉着你陪葬也好!”
“杀了她!杀了她为李大人报仇!”
顾晚秋没有任何害怕神色,她只重复着这一句话。
又有石子扔去时,顾晚秋淡然看着下方,碰撞声响起,身上却没有任何疼痛。
沈宁禾站在另一侧墙头,身侧各立着一个一看就十分不好惹的高大男子。
裴宿泱收回手,确认脚下的铁刺都清干净了才安静立于沈宁禾身后。
“她的确是齐安长公主,”沈宁禾看向顾晚秋脚边浑身是血的苏云,嗓音冷了几分。
“我叫沈宁禾,你们大概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但我此行也是为李延亭先生翻案而来。”
“家父淮安王沈淮,家师薛正则,李延亭,正是我三师兄。”
众人沉默了一瞬,如果说薛正则只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神,那么淮安王,则是大周所有百姓心目中的神。
“那又怎样?人死了一切都是空话!你是淮安王的女儿,我们放你走,但这个公主和这个书院里的人,我们不放过!”
“就因为这个书院是我所建!”沈宁禾拿出地契与账本:“我没有抹去你们遭受过的苦难,也没有否认朝廷的冷眼旁观。”
“旁的我不说,但我的书院里,我敢保证,没有吃过一粒贪污来的粮食,没有用过一个搜刮来的铜板!”
“这是所有登基在册的书院学生,你们可以看看上面的名字!看看究竟是有名有姓的多,还是有一个根本算不上名字的女子多。”
眼看周遭渐渐安静下来,人群里几个喊得最凶的顿时慌乱起来。
“不用说那么多有多么的,你们当官的就是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们都不识字,看了又有什么用,比不得你们这些郡主公主,拿着我们的血汗钱去读书!”
沈宁禾看向身旁的裴宿泱,后者立即会意,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沈宁禾脚边就多了几个人。
“我刚才似乎并没有说过我是郡主,”沈宁禾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楚:“敢问诸位,是从何处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