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未晞有些担心,但又不敢不听顾晚秋的话,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若非两人互相支撑,哪能活到现在。
父皇并不管后宫的事,母后又只关心她那个宝贝儿子。
如今人都死了,她却也高兴不起来。
“去吧。”
顾未晞一步三回头,待人走了,顾晚秋才瘫坐在椅子上。
“叩叩——”
“进。”
顾晚秋理了理衣裳,又恢复了往日冷艳的模样。
“齐安公主,上回和你说的事,考虑得如何了。”
顾晚秋抬手给来人倒了杯茶,不紧不慢道:“这案子可不好查,世子给的筹码,不够。”
江时晏自己扯了张凳子坐下:“信收到了?也是,若能得凤阳大长公主助力,燕王府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宁禾与我是朋友没错,”顾晚秋抿了口茶:“可朋友是朋友,女子书院我们各取所需,而这桩案子若要查清,恐怕整个江南,不,不止江南,恐怕整个朝堂都要换一次血。”
江时晏轻笑一声:“恐怕公主还不知道,西羌那位天生神力的六王子已经开始动手了,西羌王本就十分看重他,继承王位是迟早的事,听闻那位六王子生性暴虐,最喜征战。”
“而北漠,那些活下来的王子可都不是什么善茬,你妹妹身边那个,过不了多久也会被叫回去吧。”
顾晚秋不知可否,北漠王的狼子野心路人皆知,顾璟如今做得再好,又如何比得过北漠王数十年谋划?
“好,”顾晚秋正色道:“但若真有一日,大周危亡之际,我希望世子,鼎力相助。”
江时晏也坐直了身子,端起桌上的茶杯敬顾晚秋:“一言为定。”
“对了,世子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宁禾...你的身份?”
顾晚秋嘴角噙着笑:“瞒得越久,这事到最后就越不好收场。”
“这就不劳公主费心了,”江时晏起身离开:“她已到苏州,住在千金阁。”
顾晚秋看着江时晏有些慌乱的背影,叹息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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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郡守府,偏院。
一个面纱遮脸的女子从墙头翻进来,避着侍卫进了偏院的柴房。
“苏小姐,”女子摘下面纱,露出一张清秀的脸,“主子让我来跟您说一声,人都到齐了。”
柴房内,一个身穿单薄素衣的少女站在暗处,朝着女子行了一礼:“多谢管事。”
“我名霜雪,你也不必谢我,要谢就谢那位姑娘吧,若不是为了她,我们千金阁才不会淌这一趟浑水。”
霜雪神色淡淡:“其他的事就看你自己了。”
说罢,霜雪的身影眨眼间便消失了,苏云联想到今日在郡守书房偷听到的话,轻蔑地笑了笑。
“小姐,老爷真的打算将您送去那位裴侍郎府上吗?”丫鬟垂着头:“且不说那位裴侍郎是个怎样的人,老爷竟连问问您的意见都嫌麻烦...”
“利欲熏心,又怎么会考虑这些。”
苏云早就知道自己这个父亲的真面目,疲惫地闭上双眼。
丫鬟愤愤道:“当年若不是夫人,他如何做的了这个郡守。”
她是夫人捡回来的,从小跟在小姐身边,亲眼见着夫人从与老爷琴瑟和鸣到老死不相往来,不禁唏嘘。
苏云淡淡道:“男人的话半句都不能信,可惜娘亲不懂,又或许是她故意不懂,固执地以为身旁的人依旧是曾经那个少年郎。”
“最后,不过落得个孑然一身,夫妻离心的下场。”
“罢了,”苏云拿起桌上的针线道:“三日后就是我父亲的生辰,我一定会,送他一份大礼!”
千金阁。
沈宁禾拿着刚送来的精致请帖,扫了眼请帖上的内容不禁道:“知许,这位苏州郡守,当年似乎与我三师兄有些渊源。”
知许道:“没错,这位苏州郡守当年与李先生一齐在太学听学,两人似乎是自幼相识,后来一齐去上京赶考,后来考得中规中矩,回了苏州一小县任职。”
“你说一个家世、学识、才干都一般的人,他是如何当上这个苏州郡守的?”
“听闻他的发妻是当时江南第一富户的独女,”知许将打探到的消息一一说明,心中忍不住对这个苏州郡守十分鄙夷:“据说当时为娶这位小姐,郡守曾发誓此生绝不纳妾。”
“但后来...”知许有些说不出口,后来何止是纳妾,什么扬州瘦马、暗娼戏子,全都光明正大接进了府里。
知许并非看不起这些女子,她们若能决定自己的命运,谁又愿意如此。
她看不起的,是这个苏州郡守。
“而且当年,检举揭发李先生的人里,这位郡守首当其冲。”
“分明李先生在任时,看他家境贫寒接济过他不少,就连他的老母亲病逝,都是李先生帮忙发的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