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时向来话少,又长了一张看起来就不屑于骗人的脸,左右顾云明如今来去自由,沈宁禾也没再多问。
祝余和顾云明对视一眼,又默默转头砍向别处。
苏州城外,田地村落都是一片荒芜景象,官道甚至都已经有官兵日夜把守,不允许流民靠近城墙。
进了城,沈宁禾听着马车外嘈杂热闹的声音,不禁微微蹙眉。
知许将车帘掀起一丝缝隙,回头不解道:“这苏州城内怎么比上京城还热闹?”
因着新帝登基时的纷乱,如今上京城里都十分冷清,更不必说一路走来的其他地方,与苏州相近的金陵亦是如此。
可唯独,苏州城内这般热闹。
“先去找个客栈歇息吧。”
沈宁禾总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般,自从进了城,便心神不宁起来。
君亭晚拍了拍她的背:“你就是太累了,谁家病人像你这样折腾自己的?”
沈宁禾笑道:“谁让我身边有个小神医在呢?有你在,便是鬼门关也能把我拉回来。”
君亭晚道:“可别,你一说这话我就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两人笑闹了一阵,马车却还没停。
“主子,”余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城里的客栈都关着门。”
知许道:“一路走来是只看见从苏州往外跑的,没见着几个来苏州的。”
沈宁禾沉吟片刻,来往商人的鼻子比任何人都灵,大概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才远离苏州,没了来往商人,这客栈自然也就开不下去了。
但苏州城内这般热闹,东西都是从哪来的呢?
赵家镖局的领头也凑了过来:“公子,如今城内恐怕只有千金阁还开着。”
听见“千金阁”三个字,马车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知许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沈宁禾的神色,她现在什么都不求,只求沈宁禾平平安安地过好每一天。
因此在发现沈宁禾有意与江厌撇清关系后,她其实是欣喜的。
“就去千金阁吧,”沈宁禾礼貌道:“一路上劳烦赵叔了。”
赵叔是赵夫人的表弟,武功高强,这一趟也是受赵夫人之托一路护送她。
“不妨事,”赵叔爽朗道:“公子出手阔绰,我干这一行这么多年来,也是头一回见这个数的酬劳,只是提个建议罢了。”
沈宁禾没再说话,自从那天江厌离开后,就再未出现过,余时和凤凰令他也不带走,沈宁禾摸不透江厌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到千金阁,门口的小厮便迎了上来。
沈宁禾几人下了马车,苏州的千金阁更显出江南韵味,沈宁禾看向小厮:“一人一间上房。”
小厮恭敬应是,余光扫到沈宁禾的脸时,不动神色地给了身边人一个眼神。
目送沈宁禾几人离开后,小厮急忙去寻管事。
“您让我们留意的人来了,”小厮垂着头,不敢看眼前面纱遮脸的女子:“已经安排进了天字房。”
女子声音轻灵:“嗯,下去吧。”
小厮急忙退了出去,待人走后,女子转身朝屏风处行礼:“主子。”
屏风后,一片紫色衣角一闪而过,男子大半张脸被精致的面具遮住,只听他道:“守好千金阁,别让没长眼的扰她清净。”
“是。”
默了半晌,男子又道:“把梼杌叫回来,北漠那边会有人去替他。”
女子心中惊诧,面上却不敢表现出半分:“遵令。”
苏州,女子书院。
顾晚秋将手中的纸鹤揉作一团,长睫轻颤:“好一个...吾女安歌...”
“长姐,”一道娇俏身影从门外跑了进来:“今日还要去救人吗?”
顾未晞一袭鹅黄色衣裙,蹦蹦跳跳地凑到顾晚秋身边:“长姐?”
在看见顾晚秋微红的眼眶时,顾未晞愣在原地。
从小到大,她从未见过顾晚秋这般失态,即便是在宫中不受待见,顾晚秋也永远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长姐...你怎么了?”
顾晚秋看着顾未晞澄澈的眼神,脸上扯出一个笑:“我没事。”
她这个妹妹虽看起来十分受宠,可实际上,其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前世顾璟登基后,顾未晞被送往西羌和亲,她不是没有拦过,可顾璟是天子,而她,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公主。
什么狗屁大义,天道不公,那她便偏要逆天而行。
吾女安歌,倒是个好引子。
“今日我有些事,你叫余白陪你一起去,”顾晚秋细细叮嘱道:“一定要小心,若有人挑事,你就报燕王世子的名头,实在不行你就去找裴宿泱,他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