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瞧她俩那模样,定是有甚么纠葛。”涂山踏梅吃了一口食糕,双眼紧紧盯着前方二人,口中含糊不清地说道。
“踏梅姑娘所言极是。”阿雪咬了一口姜拂雪递来的丝笼,又顺手将手里的糖人举起让她咬了一口,同时点头同意涂山踏梅所言。
前头容灵语又将吃了一半的饼子递回,大狐狸也是照吃不误。
“瞧瞧,瞧瞧!”涂山踏梅双眸简直要射出光来,死死盯着前头俩人,“你们瞧云蕖大人那模样,那眼神,纵使百般遮掩,也挡不住其中温情!”
“踏梅姑娘所言甚是!”阿雪又吃了一口姜拂雪喂来的柑橘,出声应和道。
姬沐昭在一旁无言地瞧着这俩活宝一唱一和,涂山踏梅本就年纪尚小,这一出来更是有如猛虎出笼,玩的那叫一个开心。
而暂时放下心事的阿雪也是回归本真,将这些年藏起的玩心一股脑儿地掏了出来,一路上也是同涂山踏梅有说有笑,只差取酒拜为姐妹了。
姜拂雪却没管那么多,只是不停地给阿雪喂好吃的,好似要把这上千年欠下的全都喂完,一副要将雪鸮养成雪球的模样。
前头二人却是不知后面那俩人怎样编排她们,绥绥只是跟在容灵语身旁,随她这儿瞧瞧那儿看看,不时买些小吃给她,也是轻松惬意。
几人兜兜转转,中间又进茶肆歇息一番,便到了傍晚。
街上点起了灯笼,卖花灯的开始吆喝,舞兽的也摆起了架势,街旁不时有踏歌的民众,上元灯会将要开始了。
众人走至街上,随着天色转暗,在平日已是要回坊里的时间,街上的行人却逐渐变多,华灯初上,两旁的灯笼与人们手中的花灯将定陶城映如白日。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容灵语不自觉开口道。
“好诗,”绥绥闻言,转头看着她,“姑娘方才想的?”
容灵语闻言打了个冷战,自己差点儿忘了,如今苏味道还没写出这首诗呢,赶忙摆摆手道:“随意想起罢了,大抵是曾在何处听闻罢。”
绥绥也没有深究,只是带着她到了一个花灯铺子前,拿起一个绣着莲花样式的无骨灯瞧了瞧,转头对容灵语道:“挑一个罢。”
一旁也在看花灯的涂山踏梅立马支起耳朵,拍拍身旁依旧在被投喂的阿雪。
“瞧瞧!”
“甚是!”
容灵语纠结几番,最后选了个绣着小狐狸的无骨灯,绥绥则依旧是拿了那个莲花灯,二人挑好后,又等其余几人拿上,便点起灯往城中央走去。
那城中央点了个小小灯楼,旁有一队人马正在舞兽,又有十数人正围起踏歌。
容灵语不太想去凑这热闹,便只是靠着绥绥在外围观看,待那舞兽至精彩处也随着周围发出两声喝彩。
绥绥却是没看表演,只是略微侧着头看着她,容小朋友如今双眸漆黑,哪怕是见着阿雪同姜拂雪时都未曾变蓝。
绥绥抿了抿唇,又想到自己先前做的梦,还有容灵语方才所吟不知名的诗、被自己问起时的慌张神情,以及那之前自己注意到的、不似此间人的热烈与奔放的情感。
还有初遇时,被自己问起“不是此间人”时的慌乱,和数月前自己感知之物。
她心里已有了答案,但仍不是很确定,还需要再多加观察,并且,她更想让容灵语亲口告诉她。
思及此,绥绥阖了阖眼,自己曾对容灵语说,她不知晓自己的过去,可细细想来,自己又何曾了解过容灵语的过去呢?
本还想着有两年前那一瞥为桥梁,自己可以多了解她一些。
可如今想来,那真的是自己如今想要去了解的这个容灵语么,抑或是曾经用着这具躯体的某个人?
现下自己与她过去这唯一的联系也断了,这种一无所有的感觉让绥绥很是忧心,她明白了那晚容灵语听完自己的话后的感受。
自己万分在意这眼前人,可想要从记忆中搜寻她时,却只能抓到一片空虚。
这种感觉,十分不好受。
绥绥皱了皱眉,没忍住伸手握住了容灵语的手,似那飞蛾扑向了火,又如那夜中旅人见着了光。
她尚不知晓那未来的苦果她能否承受,但至少此时此刻,她想要抓住眼前的人儿。
容灵语一怔,下意识想把手抽回来,可绥绥握的很紧。
容灵语抬头望着绥绥,那双媚眼中依旧是没有她,可其中神情却在诉说,说想要容纳她。
这是第二次,且是你主动伸手的,我能相信你么?容灵语无声地传递着问询。
绥绥没有回答,那只手也是迟疑了一瞬,可随后还是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一些。
即便我有所顾虑,即使我心结未解,我也会抓紧你,至少,不会再推开你,余下的一切,再多给一点时间,这一次,我们两人一起面对,好么?
这是她无声的回答,但容灵语却听得无比清晰又真切。
容姑娘笑了笑,用力回握了过去,虽不是十指相缠、彼此交心,但至少,她们抓住了对方。
往后的一切,余生来答。